高医生一句话不说,立马蹲下去抱起陌兮就往大楼走去。
陌兮发高烧了,差不多四十度。
陌兮感觉自己稀里糊涂地就睡了一觉,醒来全身无力,仿佛变得比以前更虚弱了。她以前身体一直都很好,也从来没发烧那么严重过 , 这次说来就来,甚至让她失去了意识。
陌兮醒来的时候,是在大半夜,她看到高医生正站在窗前看着窗外发呆,她感觉口干舌燥,轻咳了一声。
高医生转身 , 看到陌兮已经醒了之后 , 走向病床,用手背试了一下她额头上的温度说:“是不是感觉口渴?”
陌兮点点头,问:“我是不是睡了很久?”
高医生将一杯水递给陌兮,说:“你昏迷了几个小时了 , 给你打了退烧针,已经过了危险期,不过仍不能掉以轻心。”
陌兮纳罕道:“我的伤口在渐渐恢复,之前身体也好了很多,怎么突然就发烧了,而且我感觉现在浑身没有力气,仿佛回到了之前。”
“先把药吃掉。”高医生把陌兮扶起来,在她身后垫了个枕头。
高医生看陌兮将药吞下后,说:“这段时间 , 给你打了很多药物,药都是伤身体的,对你的身体机能造成一定的影响,免疫力太弱,然后突然受风,所以一下子病来如山倒喽!”
“原来是这样。”陌兮虚弱地说。
“以后不要在太阳底下晒太长时间了,你现在身体虚弱 , 身体晒热之后突然着凉会容易生病的。”
“我知道了。”陌兮喘着气吐字竟有些困难。
“是不是很累,你还是躺下吧!”高医生说。
陌兮点点头,她只是靠着坐了一小会儿,她却感觉很疲惫。
“你好好休息吧!”高医生为陌兮盖好被子说。
陌兮疲惫地闭上双眼,再也不想睁开。
高医生在一旁看着陌兮,眉头紧蹙 , 她还在发烧 , 晚上还要以防反复,看来今晚他是无法好好休息了。
有时候 , 他觉得陌兮很坚强,她的隐忍让人心疼,可她躺在病床上的样子又那么脆弱,更让人想要给她支撑。
因为突然发烧,陌兮住院的时间又延长了,可是她却住得并不安心。
每每看到高医生关切的眼神,她都感觉到非常抱歉,他是个好人,但是她却有些难以承受 , 不过有时候她又觉得非常温暖,因为她是一个缺爱的女人,只要别人些微关怀的举动,她都觉得弥足珍贵。
这天,许阿姨又给陌兮送来饭菜和补汤,她正要动手吃 , 却突然想到了什么,她用她那笨拙的左手匀了一份出来,给高医生送过去。
他每天都很忙,很多时候都忙到忘记吃饭,现在这个时候,他必定是还没吃过饭。
他是她阴暗日子里的阳光 , 温暖且不霸道 , 但是她不能一味地承受别人的好,她也要做出相应的回馈。
陌兮来到高医生的办公室门口 , 正要敲门,却听到里面传来关于她的对话声。
一个女人生气道:“你还要继续当这个冤大头吗?她一个来历不明的女人,哪里值得你为她这么做?”
“我一向喜欢做好事,你又不是不知道,我每年都要资助那些贫困山区的孩子上学,这有什么区别?她一个无依无靠的女病人,我看到她在我面前奄奄一息,我能不出手相救吗?如果见死不救,有违我做医生的原则,那也不是我了不是吗?”
“你什么都要管,管得过来吗?”女人气愤道 , “我看你就是鬼迷心窍,看人家长得漂亮,看上人家了。”
高医生无奈道:“姐,人家刚进来的时候,脸肿得像包子一样,我看上人家什么了?我的事情 , 你老人家就不要操心了——我看你眼角都有皱纹了,好久没去美容院保养了吧?”
“真的吗?你小子别吓我啊!拉皮很麻烦的……”
陌兮站在门口胡思乱想,忘记了敲门,门却从里面被打开了,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和陌兮迎面对上。
女人打量着陌兮,突然指着她说:“哦,你就是那个陌——”
“姐,你该去做美容了。”高医生抓着女人的双肩 , 把她推出了办公室。
“哎,你推我做什么?我还没看清楚她长什么样子呢!”
高医生一直把自己的姐姐推进了电梯 , 才折身回来,对着陌兮笑说:“那是我姐姐 , 她就是嘴快,你要是听到她说了什么别放在心上。”
陌兮低下头,说:“高医生,这段时间真的麻烦你了,医药费我将来会想办法还给你的。”
高医生沉默了半饷后说:“你都听到了,我说过,你不用放在心上。”
“高医生一定还没吃过饭吧!”陌兮将饭盒递给他说,“这是许阿姨给我送来的,我一个人也吃不完。”
陌兮说完就转身离开了。
自从在院子里晕倒之后 , 陌兮就很少下楼乱走了,绝大多数时间,她都看着窗外发呆。
陌兮站在窗前,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,但她没有回头。
“陌兮,你还有家人吗?”高医生站在一旁问。
“……”陌兮没有回答 , 每次问到和她过去有关的问题,她都避而不答。
“那你有没有需要联系的朋友?”
“我不记得了,我什么都不记得了。”
“陌兮,我明天带你去警察局备个案吧!”
陌兮抬头,看着高医生真诚的双眼,半饷后说:“好啊。”
陌兮心想,也许高医生是急着要把她送走吧!
“你的家人朋友可能会很担心你,也许她们在四处找你 , 备过案之后 , 如果她们报了失踪也更容易找到你。”
陌兮顿了顿后说:“好啊。”
高医生的考虑没有错,没有一个人是没有亲人和朋友的吧!这样做能给关心她的那些人一些希望。
高医生开着车 , 把陌兮送去了警察局,一路上,陌兮都没有说话,从她低落的情绪里,他感受到她的抵触,从而他心里也有些怏怏的。
陌兮闭口不谈自己的身份,她只说她什么都不记得了,所以都当她是失忆了。
从警察局回医院的路上,车子路过一家冰淇淋店 , 高医生问陌兮要不要吃,她摇了摇头后继续看向窗外。
之后,高医生也找不到话题跟陌兮聊,两人一路无话,回到了医院。
又打了几天点滴之后,陌兮的身体渐渐恢复了 , 当然,除了她的右手再也无法恢复外。
这天,高医生又来病房看陌兮,她兀自站在窗前,待他走近后,她说:“高医生 , 谢谢你这段时间的照顾 , 也谢谢你这段时间给我带来的温暖,你是好人 , 我会永远记得你的。”
“为什么突然说这些?”高医生笑问。
“我想我该离开了。”陌兮说,“我已经好得差不多了。”
虽然她不想离开,她却没有理由继续待在医院了。
陌兮一直不喜欢医院,现在她却觉得医院是个不错的地方,也许是因为离开了这里,她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吧!
“你打算去哪里?”高医生一脸严肃地问。
她要离开了,这一天终于还是来临了,他们是不是就因此永别了呢?这是一个让人窒息的问题。
“回家。”陌兮撒谎了,她并不想回到那座充满悲伤的城市,她怕自己再也承受不起那样的痛楚 , 如同每天做的噩梦一般。
“好,我帮你办出院手续。”高医生说,“你收拾一下东西。”
高医生很快离开了病房,陌兮准备收拾东西,却发现没有什么可收拾的。她孑身而来,这里所有的东西都不属于她 , 她同样什么也带不走。
现在的她就像一个流浪者,没有方向,她不知道该何去何从。原谅她心理上的缺陷,一想到要回到那个地方,她就充满恐惧,甚至头痛欲裂。
高医生再次出现在病房的时候 , 看到陌兮正站在病床旁发呆,他问:“都收拾好了吗?”
陌兮回过神来 , 说:“没什么可收拾的,我就这样走吧!”
高医生看着陌兮空着的手,顿了顿却没说什么。
高医生把陌兮送到医院楼下 , 却没有停住步子,陌兮失魂落魄地向前走着,他便一直跟着。后来,他才发现,她根本没有方向,也许她自己都不知道该去哪里吧!
陌兮走了很久很久之后,才发现高医生一直跟在身后,她突然停住步子,看了看阴沉的天,说:“高医生 , 你不用送我了,很快就要下雨了,你一会儿该回不去了!”
“你打算去哪里?”高医生问。
“我回家。”陌兮说。
“你怎么回?”高医生说,“你告诉我,你现在身无分文,你要怎么回家?”
陌兮呆愣地看着高医生,她好像没考虑过这个问题,她只想着 , 走一步看一步。
“高医生,你能借我五百块吗?”陌兮笑说。
“五百块够吗?”高医生拿出钱包里所有的钱给陌兮。
陌兮只抽走五百块,把剩下的塞回到高医生手里说:“这就够了。”
事实上,她想回家,都用不了这么多。
“高医生,你带笔了吗?”陌兮问。
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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