赵榆低敛眉头,长长的眼婕在眼睑下留下一道长长的阴影 , 再配上那张苍白如纸的面容 , 看起来更加楚楚可怜。
可 , 赵榆的内心 , 却忍不住窃喜 , 看来因为昨晚的事情 , 让燕皇已经对自己有了印象 , 否则按照上一世的情形来看,燕皇会直接给自己定罪。
赵榆收敛了心思,恭恭敬敬的说道 , “父皇,今日安阳遵照父皇的意思去碧霞宫中挑选宫女,可进了碧霞宫后,所有人都前来觐见 , 独桂嬷嬷坐在屋子之中不出来 , 安阳本以为桂嬷嬷是身子不舒服,也没有责怪她,只是却没想到,等安阳选了宫女后在碧霞宫中走动时,遇到一个宫女,安阳见那宫女瘦骨嶙峋的实在可怜,便动了恻隐之心,跟着去看望那位宫女的姐姐,那姐妹二人被桂嬷嬷给赶到净房后面的茅草屋之中 , 姐姐身不能动,妹妹代替姐姐干活 , 可桂嬷嬷却还克扣她们的饮食 , 安阳看了心里难过 , 却没想到桂嬷嬷直接冲去茅草屋 , 说那位宫女偷盗吃食 , 便什么也不问 , 对着我的宫女半夏和那位宫女动了鞭子 , 那宫女差点被抽死,安阳本是上前阻止,那桂嬷嬷不但不听 , 还要对着安阳挥鞭子。”
赵榆说完,对着晋皇的方向恭恭敬敬的跪了一下,眼角恰到好处的流下两行清泪,一脸忐忑的说道 , “父皇 , 安阳自认没有什么地方对不住桂嬷嬷,更不知是如何得罪了桂嬷嬷,竟惹的桂嬷嬷如此对待我的宫女。”
赵榆声泪俱下,声音轻柔,却句句犀利,话语之中更是未曾有一句喊冤,可却句句都在喊冤。
刘贤妃听了,也流了几滴眼泪,拿了帕子擦拭着眼角 , “你这孩子,快快起来 , 是母妃的不是 , 母妃没保护好你 , 竟让那些上不得台面的东西为难你。”
刘贤妃将帕子一收 , 也跟着跪了下来 , “陛下 , 安阳再如何 , 也是咱们燕国的公主,代表的是咱们燕国的脸色,再如何 , 也不是一个嬷嬷可以揉捏的,安阳体谅她,没想到这桂嬷嬷竟然如此仇视安阳,这样的奴才,留着也是祸害!”
燕皇盯着赵榆只是跪着却不再说话的身影 , 眉头之中闪烁着一抹异样 , 随后便说道,“贤妃和安阳都先起来,这么跪着成何体统?”
刘贤妃见此,立即站了起来,使了眼色,让宫女去搀扶安阳。
桂嬷嬷没想到事情急转而下,面色大变,跪在地上不住的磕头,“陛下,老奴不是故意的 , 真的是那冬儿丫头偷盗了碧霞宫的吃食,老奴才去追查的 , 事实不是安阳公主所言呀。”
燕皇脸上出现一抹不耐烦 , 刘贤妃见此 , 朗声说道 , “依你所言 , 是安阳污蔑于你了?你竟然还能说出宫女偷盗吃食的事情 , 那你说说偷盗了什么东西?如若不是你克扣了宫女的吃食 , 宫女们会偷盗吃食?更何况,你有何证据,说明是那冬儿丫头偷盗了东西?”
赵榆见此,从怀里拿出一个被烤的已经看不出原型的黑馒头 , “父皇,母妃,这便是桂嬷嬷所说冬儿偷盗的东西,一个馒头 , 冬儿的姐姐凉秋已经被克扣了两天的吃食 , 冬儿不忍看姐姐凉秋饿死,便将自己分得的一个馒头省了下来,因为放的凉了,便用火烤了一下给姐姐吃,可没想到,竟然被桂嬷嬷污蔑冬儿偷了吃食。”
所有人都是一愣,谁也没想到,所谓的偷盗东西,竟然是一个馒头 , 更不要说,这馒头还是人家妹妹从嘴巴里省下来的 , 并不是偷盗所得 , 可却因此便被桂嬷嬷打的差点死了。
燕皇脸色忽青忽白 , 最后重重的冷哼了一声 , 怒声道 , “桂嬷嬷,你可知罪?”
桂嬷嬷见大势已去 , 却想着现在在景阳宫的宫殿门口 , 还想再挣扎一番,“陛下,老奴冤枉啊!”
就在这时,又是一阵凌乱的脚步声跑了过来 , 原来是古嬷嬷也从碧霞宫里跑了来,她见到燕皇和刘贤妃,先是行了一礼,这才说道 , “陛下 , 老奴要揭发桂嬷嬷。”
刘贤妃眼底有一些窃喜,面上还装作极为不耐烦,“又发生了何事?”
古嬷嬷朗声说道,“桂嬷嬷仗着有皇后娘娘在背后撑腰,便时常克扣宫女们的吃食和衣裳,更克扣了很多宫女的月银,只要有宫女去讨要月银,桂嬷嬷便会将人又打又骂,宫女们敢怒不敢言,老奴人微言轻 , 劝解了几次,桂嬷嬷不听劝不说 , 反而还将老奴痛打一顿。”
燕皇听完 , 气的额头青筋暴起 , “朕倒是不知 , 这后宫之中 , 何时竟然由一个奴才做主 , 让一个奴才无法无天了 , 克扣宫女的东西不说,竟然还敢对公主不敬,这样的奴才 , 朕这皇宫可不敢要!来人,将桂嬷嬷给朕拖下去,乱棍打死!”
桂嬷嬷一听,面色难堪的不行,还想再用力挣扎一番 , “陛下,老奴是皇后……”
话音刚刚起了一个头 , 便被一声厉喝给打断,“住口,没有规矩的东西,敢对公主无礼,还克扣宫女的月银,本宫看你这条命是不想要了,亏的本宫还以为你是个良善之辈,来人,将此目无尊上的奴才拉下去乱棍打死!”
皇后穿着一身华贵,带着一众宫女从宫殿之中走出 , 面色冷沉,给身边的嬷嬷使了一个眼色 , 那嬷嬷便快速上前 , 捂住了桂嬷嬷的嘴巴 , 根本不让桂嬷嬷有说话的余地 , 便叫了几个嬷嬷一起 , 将桂嬷嬷拖了下去。
没多久 , 众人便听到桂嬷嬷凄惨的求饶声 , 可却没有一个人敢求情。
而,站在赵榆身后的秋菊和秋荷,听到这凄惨的声音 , 面色都是剧变,可却还不敢说一个字来。
赵榆将手里被烤的发黑的馒头交给秋菊,可秋菊一时之间却愣住,根本就忘记要将馒头给接过来的事情。
一边的秋荷见赵榆面色难堪起来 , 立即忐忑的将馒头接了过来 , 可看着手里脏的看不出本来面目的馒头,秋荷忍着恶心要将黑馒头接过去,可却在接收到赵榆警告的眼神时,心神一颤,便将馒头收了起来。
可那浑身僵硬的身体,却证明了她的不自在。
赵榆眼角看到,却只当做什么也没看到,嘴角慢慢上扬,露出出一丝嘲讽的弧度。
刘贤妃见到皇后出来 , 将眼角还挂着的泪珠全部擦去,一脸疑惑的说道 , “皇后娘娘,陛下不是说禁了你半个月的足吗?皇后娘娘怎么就这般出来了?”
她说完 , 也不理会忽然变的难堪的脸色 , 对着皇后身后的嬷嬷怒吼道 , “你们这些不长眼睛的奴才,还不赶紧将皇后娘娘扶回景阳宫?等着陛下治皇后娘娘的罪不成?”
皇后面色忽青忽白 , 可经过这两日的事情 , 燕皇显然已经对她有了不满 , 这会她要是再说什么,指不定会让燕皇更加厌恶,只能用一双稍微带了些祈求的眸子看着燕皇。
刘贤妃岂会给皇后任何翻身的机会 , 又是说道,“按照刚刚的时辰来看,安阳来景阳宫怕是已经有半个多时辰了,皇后娘娘怎么不让安阳进殿?难道是因为桂嬷嬷之事 , 故意为难我家安阳不成?还是说 , 皇后娘娘宫殿里的奴才们这么不尽责,也看不起安阳不成?连个通报都不通报?”
听闻此言,皇后看向刘贤妃的眼神已经带了刀子,如若眼神可以杀人,只怕刘贤妃已经死了好几次了。
可刘贤妃当着燕皇的面说出这样的话,她又不能不回话,可如若她将责任归咎在自己身上,燕皇必然对她失望,岂不是给了刘贤妃机会?可如若归咎在宫女身上,她这宫殿里的宫女可就都遭殃了。
权衡一番利弊之后 , 皇后娘娘立即给身边的金嬷嬷使了一个眼色。
金嬷嬷面色一白,却只能上前一步 , 对着燕皇和刘贤妃行礼之后才为难的说道 , “皇后娘娘身子不适 , 所以歇下了 , 宫女前来禀告安阳公主来了 , 奴婢想着皇后娘娘刚刚睡着 , 怕扰了皇后娘娘的睡眠 , 便让宫女先请了公主进殿小坐,却不知道公主为何仍然在殿外?”
刘贤妃冷笑一声,“没想到这景阳宫中的奴才,竟然可以做得了皇后娘娘的主 , 还能阳奉阴违,不请安阳公主进去小坐,这么高的日头,却偏偏让安阳公主在殿外候着 , 这架子可真是比皇后娘娘还要大了。”
皇后本以为将事情推脱到宫女身上 , 这件事便可以揭过去了,却没想到,刘贤妃得理不饶人,气的脸色铁青,可这件事又确实是她没理,只得说道,“是本宫对奴才管教不严,以后本宫必然会好好教训景阳宫内的奴才们。”
刘贤妃很满意皇后脸上的表情变化,嘴角微微上扬 , 朗声说道,“皇后娘娘要是不会管奴才们 , 妾身倒是可以帮皇后娘娘的忙。”
皇后嘴角抽搐了两下 , 厉声说道 , “不牢贤妃娘娘费心了 , 本宫宫内的奴才 , 本宫自会管理好 , 来人 , 将和此事有牵扯的所有奴才,全部都带过来,重打二十大板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