靳家别墅。
“吃饭没回来不说一声也就罢了,现在还失联了 , 弄得大家都担心他 , ”一个浓妆艳抹的女人坐在沙发上扣弄着自己的指甲 , 她声音不大 , 但是在寂静的大厅里,人是谁都能听得清楚。
主座上的靳老爷子眼神一闪,没有理会这个女人,看向了她身边的男人。
那男人略有些尴尬的叫了声爸 , 伸手推了推他身边的女人,“你少说两句。”
那女人看起来有些不情愿 , 却到底没敢再说什么。
靳家大嫂笑着出来打哈哈,“爸 , 老二媳妇说的对,靳年多大人了,不会有什么事儿的 , 兴许是手机没电关机了呢。”
老爷子一言不发,将屋里的十几个人扫视了一遍,将每个人脸上的表情纳进眼底,微微叹息了一声,刚想开口说话,大门口的铃声响起。
靳家大嫂立刻站起来,笑道:“肯定是靳年回来了,我去开门。”
的确是靳年回来了,而且怀里还抱着一个看起来精致如同娃娃的孩子!
软绵绵的小卷发柔软的搭在靳年身上,白净稚嫩的小脸埋在靳年并不坚实的肩膀里 , 只露出纤长的睫毛轻轻颤抖。
“这是?”靳老爷子的语气比起刚刚缓和了一些,但语气中的威严和霸气是岁月积累后的沉淀 , 挥之不去的魅力。
“爸爸。”靳年刻意压低了声音 , 这个还只有十五岁的少年声音里还夹杂着一丝青涩的味道“这是三姐的孩子 , 我已经答应三姐会照顾她。”
“你疯了吗!”还不等老爷子说话 , 靳家老大的媳妇便一下子尖叫起来。
三小姐家和靳家本是世交,三小姐年幼的时候,父母不幸被陷害过世,靳老爷子便把三小姐当做自己的亲生女儿来看待,但是可惜最后还是不欢而散……
“靳年 , 你这是要气死你爷爷啊!”靳家老大稳住自己的媳妇,厉声呵斥。
“我没有疯 , 我知道我在做什么。”少年微微皱了皱眉,似乎对于她的尖叫有些厌恶。怀里的小家伙好像受到了惊吓 , 一边哼唧一边向他的怀里钻。
靳年眼底十分柔软,轻轻的拍了拍那个娇小的身体,像是对待绝世珍宝一样的小心翼翼。
“她呢?她居然会同意由你来抚养?”
沉吟片刻 , 靳老爷子还是问出了声。
“三姐已经去世了。”靳年低下眉眼,很专注的看着怀里的孩子,好像能透过她看见三姐那双倔强又明亮的眼眸。
“什么?”靳老爷子盘在手里的珠子骤然发出了尖锐的声响,足以凸显这个男人有多么惊讶。
他的身形也只是微微晃了一下,让人觉得如同是错觉一般“她……怎么死的?”
靳年盯着靳老爷子已经有些浑浊的眼眸,像是能够看穿他内心的利剑:“三姐她,得了癌症。”
老爷子没有再说话,他静静的看着手上戴着的珠玉链子,在大家安静的目光里缓缓起身,像是一下子苍老了许多。
“她必须姓靳。”
靳老爷子留下一句话 , 就径直上了楼。一大家子人看着靳老爷子笔直的背影面面相觑,互相交换了眼色便回了自己的房间。
明明是等着靳老爷子对这个最宠爱的小儿子横眉竖目 , 却没想到等来的居然是这个男人的妥协。
大家心里多少有些明白 , 当年的传言未必都是假的 , 而且靳年在靳老爷子心里 , 地位超凡。
靳夫人为了生下靳年难产而死,所以靳老爷子分外疼爱这个老来子,恨不得把最好的东西都双手捧上,这当然包括了靳氏。
无暇顾及心怀鬼胎的其他人 , 靳年抱着孩子走向了自己的房间。
他的脚步很平缓,可刚刚的那声尖叫后小家伙一直没有睡熟 , 感觉到声响立刻睁大眼睛死死攥住他的衣角。
一双宛若葡萄般水灵可爱的大眼睛嗜着泪痕,大有一副你不哄我我就哭给你看的架势。
靳年终于难得的头疼了。面对复杂难解的经济问题他没有头疼 , 面对跌宕不稳的股票现状他没有头疼,面对靳老爷子的威势他没有头疼。
可是……这小家伙眼皮都粉粉的,小嘴瘪成小水壶一副我要哭的样子 , 靳年才觉得自己的决定的确草率了一些。
“怎么了?”靳年一边向房间走一边尽量使自己看起来很温柔,天知道他从来没有这么努力的克制自己。
怀里的小东西看起来乖巧得很。可在他将她放在自己黑色的大床上时,却惊慌失措的哭出声来。
“哇……”
这一哭还真是眼泪鼻涕双管齐下。靳年松开她想要抽些纸来给她擦擦,换来的却是小家伙手脚并用的挂在他身上一副生离死别的样子。
看着小家伙依赖又委屈的样子,靳年只好一手托起她一手去拿纸巾,温柔的擦拭这张哭花的脸。
“不要离开阿萝,阿萝很乖的……”小孩儿哭的语无伦次,怎么都不肯放开靳年的衣服。靳年叹了口气,果然三姐离开的样子还是吓到了小孩儿 , 才让她如此缺少安全感。
靳年将她收进怀里,一边轻轻摇晃一边柔声细语的哄着 , 在他眼里 , 这个同自己一样失去了母亲的孩子 , 只剩下自己一个人了。
想到自己那么威胁追问 , 可三姐到死都没有说出的名字,靳年忍不住把孩子抱的更紧。
三姐是真的不愿意和靳家有更多关联了,她宁可放弃自己心肝蜜饯疼着的孩子也不愿意向他说一句难处。且不说她得的并不是什么不得了的癌症,就算是再难治的绝症 , 靳家这么有钱,怎么说也可以多活一段时间的。
靳老爷子一辈子除了靳年 , 最疼爱的就是靳三小姐靳嘉楠了。靳嘉楠是靳家所有孩子里最出众的,尽管是靳老爷子婚外情的结果 , 可是听着这软绵绵的小东西操着一股水乡得柔软叫妈妈时,靳夫人心软了,她还是将这个孩子收在自己膝下。
靳老爷子一辈子都觉得自己亏欠了靳夫人 , 就是因为这个孩子。
靳年看着逐渐安静下来的孩子,居然对未来有一丝疑惑——这个小家伙,自己能庇护她一时,可以后怎么办?自己能庇护她一世吗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