嫁妆随着喜轿在京城里走了一大圈,最后才到了三王府 , 喜气洋洋的王府中 , 暮莲澈一身红衣 , 一朵大红花随着一块红绸系在了胸前,红彤彤的色彩就仿佛他的心里一样都是喜气洋洋 , 红红火火。
远远的就听见了唢呐声,喜婆站在大门前挥着手中的绢帕 , “来了来了 , 快放炮仗。”
门前的家丁手中的香一送 , 那炮仗就噼里啪啦的震天响了起来,惹得轿子里的芸若身子一颤 , 不由得手指抚向小腹 , 生怕吓着了她的孩子。
轿外 , 随着她一路而来的喜婆道 , “小姐 , 到了,王爷就要过来接你了,你小心下轿。”也幸好喜婆提前打了这一个招呼,否则红盖头下的芸若还真是一团迷糊,这轿子外是什么样的场景,又都是站了些什么人她什么也不知道也不清楚。
炮仗停了,轿子也稳稳的停了下来,落在地上时,那轿身向前倾斜 , 喜婆随手就拉开了轿帘子,暮莲澈已大步向芸若走来 , 望着那一身喜服 , 身姿窈窕婀娜的女子 , 心里都是雀跃和开心,轻轻的低唤仿佛怕惊吓到了她一样 , “夕儿,我抱你下来。”他说罢 , 一双大手送到芸若的身上 , 轻轻一托 , 立刻就将她抱了起来,还是那般的轻 , 清瘦的让他有些怜惜 , 其实他一早就想要亲自去相府里迎娶她的 , 可是他是王爷 , 这于大周朝的礼仪不合 , 所以只好在王府大门前等了又等。
隔着红盖头,芸若只看见暮莲澈向前迈去的一个脚尖,他的脚步沉稳,他的气息缠绕着她,她的人生就在他抱起她踏入王府的那一刻即将重新开始。
那道高高的大门槛,入了,门里是一个世界,门外又是一个世界,而她从此就是这里的女主人。
只是 , 想起王妃这一个尊号,她却有些汗颜 , 她的身子 , 真的有些当不起。
然而此刻 , 再也没有退路,她的一切倘若真的被他发现了 , 她便只能乞求他的理解,此外 , 别无他法。
忐忑的一颗心在他的怀抱里滚烫而焦灼 , 他轻轻的将她放在了王府里的地上 , 然后是喜婆将长长红绸的一角递到了她的手中,身前是暮莲澈牵着红绸拉着芸若向前而去 , 垂头虽然只看到他半边的身影 , 芸若的心里依然踏实 , 这样一个陌生的地方 , 芸若从此唯一可以信任可以依赖的也便只有他了。
那接下的仪式她乖巧的在身侧喜婆的提示下配合的的进行着 , 她只知道她在不停的行礼再行礼,头上厚重的珠钗让她常常有种头晕的感觉,却还是忍了过来,终于,她听到了喜婆的那一声:夫妻对拜。
弯首,两头相撞在一起,那响声让周遭的人笑成了一团,喜婆笑融融道,“这样才会福气 , 送入洞房。”
之后芸若便被迷迷糊糊的送入了洞房之中,一路走都是红红的地毯 , 暮莲澈是皇子 , 自然是免不了的一番招待 , 这京城里的皇亲国戚大小官员差不多都来齐了,虽然说因为边关战事 , 一切从简,但是简简单单的饭菜还是要备的 , 大碗的酒还是要喝的。
芸若静静的坐在喜房里 , 透过红盖头也可以感受到房间里望也望不尽的红 , 当喜婆那一句夫妻对拜高喊在朝堂之上时,芸若便知道这一辈子她都是暮莲澈的人了。
手指绞着红嫁衣的衣角 , 明明很是疲累 , 她却希望暮莲澈回来的越晚越好 , 最好也醉了酒 , 这样她才能逃过这样的一夜。
很怕 , 怕被他发现了一切,必竟他是懂医的,而且又是那么的精明。
门开了,窸窣的脚步声传来,桌子上有盘子放下的轻微响声,“飞苏,是你吗?”水离嫁到了皇宫,她的身边便只能带着飞苏了。
“小姐,我在这儿。”门外传来了飞苏的声音 , “我一直守在门外的,小姐有什么需要尽管唤我。”
“丫头 , 不能再叫小姐了 , 要唤王妃 , 你主子从现在开始可就是三王府的王妃了呢。”喜婆笑颠颠的吩咐飞苏。
飞苏捶捶头,“是了 , 倒是我忘记改口了,都是从前叫小姐叫得顺当了。”
“红枣 , 花生 , 喜饼和莲子羹 , 还有酒都备好了,只待王爷应酬完了就要洞房了。”
那一声王爷应酬完了就要洞房了 , 让屋子里床沿上无声而坐的芸若更加的慌了 , “飞苏 , 你进来吧。”不想一个人呆在这洞房里 , 那种空廖廖的寂静的感觉让她恐慌无助。
飞苏抬眼征求喜婆的意见 , “王妃,在王爷未来之前,这屋子里除了你再除了送东西的人,任何人都不能多做停留的,否则会……”她突然间顿住了,啐了一口,大喜的日子,有些话是不能随便说出口的。
于是,门开了 , 又关上了,飞苏也被关在了门外 , 虽然平日里自己一向不喜欢飞苏 , 可是此刻连她也亲近了一样。
有些怕 , 手指继续绞着衣角,红红的衣角被绞起了皱 , 再也展不开来。
侧耳倾听,想要听到外面的动静 , 可是因为这是冬天 , 所以门窗也关得极严实 , 让芸若什么也听不到,这个时候的暮莲澈一定是在与人寒喧周旋吧 , 而她能做的就只有等待。
屋子里越来越暗 , 天也越来越晚了 , 又有人推门而入点了喜烛 , 待下人退去 , 芸若再也坐不住了,动了动有些酸麻的腿,算一算自己少说也坐了两个多时辰了,悄悄的掀起了红盖头的一角,她看到了桌子上一对高高的喜烛兀自散发着光茫,一滴滴的烛泪沿着喜烛的一侧流淌下来,就仿佛她此刻的心,都是迷茫。
暮莲澈快要来了,他是她的夫君,她要如何自处呢?
就在恍惚中 , 她听到了门外传来了脚步声,慢腾腾的一步一步向着洞房而来 , 这不似下人们的轻巧 , 而是步步都是铿锵落地 , 似醉步又似沉稳,让她的心不由得慌了又慌 , 伸手摸了摸枕下的刀,那是她这一夜里唯一的指望 , 虽然有些卑劣 , 却是她的不得已。
老天 , 就原谅她这样的谎言和招法吧,为了孩子 , 她不得不如此之作。
门开了 , 一身酒气的暮莲澈摇摇晃晃的走了进来 , 那冲天的酒气送过来时 , 芸若的心也随着那酒气而薰薰然了 , “夕儿,是你吗?”暮莲澈踏步而入,身后的喜婆忙道,“王爷,新娘子要吃了桌子上的四样东西才能与王爷喝交杯酒,然后才能洞房的。”
暮莲澈挥挥手,讨厌这喜婆的聒躁,他好不容易才打发了那些来贺喜的宾客,此刻再也等不及要见他的夕儿了。
喜婆只得退了出去 , 临走又不忘嘱咐,“王妃 , 桌子上的东西还有床上的白布你可不要忘记了哟。”
芸若脸一红 , 那床上的白布她自然知道那是做什么用的 , 相府里的婆子们在她临上轿之前早已交待了这一些,可是就是这个才让她挠头、为难。
门被暮莲澈不耐烦的关上了。
酒气距离芸若越来越近 , 暮莲澈从桌子上拿了喜秤的秤杆,伸手一探就送向了芸若头顶的红盖头 , “夕儿 , 你终于是我的妻子了。”手一抬 , 如花美貌立刻就送到了他的眼前。
芸若垂着头,羞赧的不敢望向暮莲澈 , 后者却轻轻的抬起了她的下巴 , 一双大眼迎视着芸若清澈湛蓝的眸子 , “夕儿 , 嫁给我,你开心吗?”
她的心里却没有开心 , 有的只是心慌,就象偷了东西的小孩子见到了那东西的主人一样,她害怕忧心的望着他,眸子渐渐不再清澈而是混沌一片,他却看成了一抹期待的迷离。
他的酒气吹吐在她的脸上,“夕儿,告诉我,你开心吗?”
芸若只得点点头,这是她自己一心求得的婚姻,她不能说她不开心 , 她的轻动,让他的手指随着她尖巧的下巴向下一坠 , 手指一松一落 , 他的大手立刻就抓住了她的 , 又一次的如在王府大门前一样他不容她有任何反抗的抱起了她,“夕儿 , 你真美。”
红唇缓缓落下,那一刻就仿佛是阿卓在清心阁里低低的浅尝她的甜美 , 这刹那间的幻觉让芸若如惊弓之鸟一样身子一颤一闪 , “啊 , 澈,桌子上的东西要吃,还有那酒……”
暮莲澈爽朗一笑 , “哈哈 , 好 , 就吃了那些讨喜讨吉的东西 , 然后我们就喝交杯酒。”
芸若红了一张脸 , 任他抱着她走向了桌子,“澈,放我下来,我来倒酒。”那桌子上的东西都是她必须要吃的。
枣是‘早’的意思,花生是‘生’的意思,莲子羹是代表‘贵子’的意思,一起吃了再加上喜饼的喜气,就是早生贵子。
想想腹中的胎儿,想要不早生都不可能 , 摇摇头,“澈 , 对不起。”她突然间冲口而出 , 她真的对不起暮莲澈。
男子带着醉意看着她将四个盘子里的东西分别都吃了一小口 , 这才兴致盎然的笑道,“夕儿 , 我要你为我生孩子,生好多好多 , 我就喜欢你生的孩子。”他醉话连篇 , 直接就忽视了她的那一句对不起。
芸若颤抖着手将桌子上的两个酒杯分别注满了酒 , 只手递给他的时候,他居然也不等交杯 , 直接一仰头就喝了一个干干净净 , 开心的大笑 , “夕儿 , 再倒……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