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章 盗圣的生意

　　 夏十六夜一个腾身消失在原地，出现时已是人家屋顶之上。
　　面前不远处的黑影似乎有所察觉 , 身影停顿片刻再次飘忽而去 , 速度却是慢了不少 , 那般模样就像是刻意等人追上。
　　“装神弄鬼。”夏十六夜冷哼一声，她倒要看看是什么人。
　　心里想着 , 脚下如奔雷御风 , 夏十六夜轻踮屋顶 , 身形如离弦之箭弹射过去 , 名刀“细雪”已然在握 , 寒光照白雪。
　　因为年龄不小的原因 , 她是很反感迎风施展轻功的 , 她怕过快的速度与风的碰撞会在脸上刮出褶子。
　　但此刻夏十六夜飞掠的速度奇快 , 只因为一段儿时的对话。
　　“殿下，若当世还有哪门轻功能略胜于我传你的惊鸿 , 便是凌虚步。”
　　“那我要学凌虚步！”
　　“呵呵 , 为师倒是没这凌虚步的心法，这凌虚步是当世盗圣所创，普天之下独他一份。”
　　盗圣！那是盗圣才有的轻功身法！
　　夏十六夜眼神免不了炽热起来，倒不是有多想学，而是想用惊鸿比比这传说中的凌虚步！
　　她师傅是宫廷首席剑客，年轻时遨游四方曾与盗圣交过手，给她演示过凌虚步，不得精髓。
　　夏十六夜的速度更快了，甚至已经提升到极致，呼呼的劲风刮得她脸生疼 , 但若仔细观察的话，她坚定的眼神里除了炽热外还有一份激动？
　　盗圣！盗圣是什么？说难听点就是贼啊！她是谁？她是夏十六夜！是官，抓得就是你！
　　今天是什么日子？先是一群地痞流氓，现在又主动跳出了个贼，可不正是给老娘明天的上任添加彩礼吗？
　　但那黑影却丝毫没有被抓捕的觉悟 , 一会快一会慢的 , 偏偏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, 这红果果的勾引直挠得夏十六夜心里痒痒，差点就要骂出来。
　　而两人这一追一赶中 , 不知不觉已快出城。
　　终于 , 黑影在城楼的顶端停住 , 夸赞道：“轻功不赖嘛 , 居然跟得上。”
　　夏十六夜闪身上了城楼另一顶端 , 两人对立 , 想到刚才被戏耍 , 她不由黑着脸亮出细雪 , 冷笑：“盗圣，好大的胆子，真当我大夏无人了吗？”
　　黑影愣了下 , 随即爽朗大笑：“新任的知府大人，你这是迫不及待要抓我见官了？”
　　“你跟踪我？”夏十六夜瞪眼，这样说来岂不是客栈里这家伙就在了？
　　“谈不上跟踪 , ”黑影淡淡笑道：“将知府大人引到此地实属无奈，是有一桩生意要与大人商量。”
　　“生意？”夏十六夜将细雪抱在怀中，脸上尽是迷人的笑意，打量着黑影的眼珠子转了转：“我是官，不是商人，更与贼没生意可谈。”
　　眸子里闪过狡黠，话音刚落的夏十六夜已经突掠过去，一记细雪刀凌空斩下！
　　“叮当”
　　黑影扬起匕首挡住，大怒道：“你这女人好不讲理！”
　　他却根本反应不及，夏十六夜刀势刚停，一拳悍然挥出：“有什么生意跟我去府衙再谈！”
　　抓捕盗圣绝对是大功一件，说不定她父皇会对她放松看管呢。
　　城楼顶端只一立足之地 , 这一拳黑影根本避无可避，夏十六夜眼见得逞 , 岂料黑影竟松开匕首整个人倒掠数丈 , 随后诡异的在空中虚踩了几下飞掠到之前她所在的顶端。
　　“果然是凌虚步！”夏十六夜跺了跺脚 , 忿忿不已，这一下让他给躲掉了 , 下次再想奇袭就难了。
　　黑影飘飘然立住 , 嘿嘿一笑讥讽道：“城内无数女子饱受煎熬蹂躏之苦 , 知府大人却在此偷袭小贼，传出去岂不让人笑话？”
　　夏十六夜脸上有些挂不住 , 毕竟她刚才是偷袭了 , 抓住着重点的她反问道：“什么无数女子饱受煎熬蹂躏之苦？这长安城在父……天子脚下平稳不已。”
　　“这便是我要与你谈的生意 , ”黑影悠悠道：“有句话叫做灯下黑 , 世人皆认为天子脚下的长安城太平不已 , 实则在平静的外表下又是些什么呢？呵呵。”
　　“你到底想说什么？”夏十六夜目光闪烁。
　　黑影深深看她一眼，道：“长安王柳两家贪赃枉法 , 背地里做着见不得人的勾当 , 知府大人明日上任去户部一查便知。”
　　“新官上任三把火，总得烧一烧吧。”黑影循循善诱。
　　户部？夏十六夜心思细腻，很快想到了多年前她父皇提及的烦心案子，不由暗自皱眉，难道是那件不了了之的人口失踪案？
　　那王柳两家皆是朝廷命官，柳家家主更是吏部尚书，这件事一旦牵扯出来影响极大！甚至会轩及朝野。
　　“你怎么知道这些？”夏十六夜阴沉地看向黑影，她隐约能感觉到这个人身份的不一般，至少不是盗圣这么简单，要不情报网实在太大了。
　　又突然在自己即将上任这个节点出现……
　　“你是九皇子还是三公主的人？”她的目光如刀般锋利在黑影的脸上刮过。
　　黑影愣了下 , 摇头笑道：“在下楚云，盗圣之徒 , 却是不认识九皇子与三公主。”
　　楚云？这也解释了盗圣为什么会这么年轻 , 原来是徒弟夏十六夜眼神狐疑不定 , 不过她可不会傻到完全相信一个第一次见面人的鬼话。
　　“既然是生意，你卖这个消息想得到什么？”夏十六夜紧盯着楚云 , 想要看出破绽 , 但无奈楚云整个人都包裹在黑衣下 , 根本看不清面庞。
　　“很简单 , 我的一个朋友是这件案子的受害者 , 届时我只需带她走 , 怎么样？对知府大人百利无一害。”楚云继续循循善诱。
　　夏十六夜媚笑：“算盘倒是好算盘，不过我凭什么相信你？”
　　楚云哑然，随后咬牙道：“就凭我楚云的名号！”
　　空气突然变得安静。
　　“楚云是谁？没听过呀。”夏十六夜故意装作没听懂 , 大眼瞪小眼的。
　　楚云气得差点吐血，跺脚道：“盗圣！盗圣的徒弟啊！劫富济贫的侠盗啊！”
　　“那不还是贼？”夏十六夜反问。
　　楚云话还没说完就被噎住了 , 瞪圆了眼睛，跟吃了苍蝇一样难受。
　　夏十六夜见状咯咯直笑 , 随即将细雪归鞘 , 月色下，她另一只空出来的手却是朝着楚云抛射出一道精光。
　　“下次找我带着这个信物，府衙不比江湖，要是突然跳出来，等待你的只有一辈子牢饭。”夏十六夜轻声说着，转身在空中摆了摆手。
　　楚云微怔，低头看了看掌心里信物，那是一枚飞刀，却没有刀刃 , 就像打磨一半戛然而止，刀背上刻着一个好看的“夏”字。
　　楚云再抬头时 , 看到的只有夏十六夜不做停留几个辗转腾挪便远的背影。
　　“这新上任的知府有点意思 , 好像长得也挺不错 , 太黑了没看清，就是凶了点。”楚云将飞刀揣进怀里 , 捏着下巴注视着夏十六夜消失的方向 , 浑然没有发现自己出了神。
　　“喂！那上面的干什么的！”地面上传来守卫的喝声。
　　反应过来的楚云嘿嘿一笑 , 身形一动 , 瞬息千里 , 只余下风中的一句誓言。
　　“阿宓 , 我一定救你出来。”
　　花开两头 , 各表一枝。
　　夏十六夜离开后没了再享受这夜色的念头 , 折了几个步子又回到先前的客栈。
　　那客栈里还没走的客人，尤其是老板与小二看她的眼神就跟看见姑奶奶似的 , 连连陪笑将她请去了天字号房。
　　开玩笑 , 连徐刀疤那样的地头蛇都能对付，何况是他们这些普通小老百姓？
　　天字号房里，夏十六夜托着腮坐在桌旁，痴痴地望着窗外的明月，桌上摆放着圣旨和调任状。
　　她还在细思着突然出现的楚云带来的消息。
　　“王柳两家已经这么放肆了吗……”
　　夏十六夜心里有些烦乱的想着，她突然想到前世忙碌的自己，想到儿时她父皇在一大堆奏折前皱眉苦思，不由又想到了楚云。
　　“当个盗圣也好啊，无拘无束，自由自在的 , 不过他最好祈祷下次不要犯我手里。”夏十六夜心里酸酸想着，举杯对明月共引。
　　房间里有铜镜 , 她看得见铜镜里绝色的人儿 , 笑起来真好看 , 没有一丝皱纹，怎么也不像一个快三十的人。
　　这骗骗别人还可以 , 却骗不了夏十六夜自己。
　　女人最美的年华只有那么几年 , 她已到了末梢。父皇和母后在婚事上催促多次 , 她却在等一个男人开窍。
　　可现在那个男人居然放了她的鸽子跑了！难道她夏十六夜就那么不堪？那么像女魔头？还比不上那些风尘女子？
　　从沧州到长安的一路上 , 这个男人一直是甜言蜜语对她更无微不至 , 她以为这个男人开窍了，结果谁想一到了地儿就没人影了……
　　“靳轩！你这个不折不扣的王八蛋！彻头彻尾的大骗子！”
　　“咕噜噜”又是几杯烈酒下肚。
　　醉意混杂着困意一股脑冲了上来 , 夏十六夜指着面前的酒壶犯浑：“老娘要是再理你，我他妈就是犯贱！……可你在哪？”
　　“知府大人 , 有人求见。”屋外传来小二谨慎的声音 , 里面这位主可是未来的父母官，不谨慎不行啊！
　　夏十六夜迷迷糊糊道：“什么人？不见！”
　　小二满头大汗，为难道：“说是您朋友。
　　“朋友？”夏十六夜冷笑：“不见！老娘刚来长安哪来的朋友？让他滚！”
　　小二张了张嘴还想再说什么 , 却是被来人止住了。
　　房间里不多时传来酣睡声 , 却是夏十六夜一头栽倒在桌上睡了过去。
　　房门打开，再关上。
　　不久后，屋外传来男子的叹息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