倘若再见了傲,她不知又要做何解释。
那拜过的花堂早已是过去 , 那如云烟一样的过往逝去了 , 就再也回不来。
门外 , 依稀是孟广孟寒的身影,欧阳永君还是留着他们两个来守着她 , 却殊不知,只要她的心在 , 人,又岂会逃呢?
玄风走了 , 吴国从来没有给过她家的感觉 , 到了这个时候她才发现这天地虽大 , 她却除了那一个山洞以外再也没有留恋的地方了。
斜倚在窗前,守着阳光,看着书,心里是从没有过的恬淡。
窗外 , 一道身影突然间伫立停在窗前。
“李大人 , 将军吩咐过:任何人等不能打扰孟姑娘。”
她笑,她从三公主就到了孟姑娘了,可是听这称呼她却觉得顺耳多了。
抬首,是孟广和孟寒拦在了李卫的面前。
李卫忽的伸拳一挡,“我有话要对她说,你们守在外面,我来的事情,绝对不能告诉将军。”
“这……”孟广孟寒迟疑了。
李卫正色抱拳,直言道:“难道你们两个想要眼睁睁的看着这屋子里的这个妖女害死了将军吗?”
“这……”孟广孟寒哑语了,军中的事他们虽然不是十分的清楚 , 却也有七分的清楚,谁都知道风竹傲此来的目的就是为了这屋中的女子 , 谁都知道那是楚军的百万大军星夜赶路 , 直奔绥镇。
孟芯儿再也坐不住了 , 联想起今日种种,她转瞬间就已猜出这出了的事情很有可能与她有关 , 她站起,立在窗前 , 向屋外的孟广孟寒道:“让李卫说吧 , 这事 , 只要我不说 , 你们三个不说,那将军自然就不知道,也自然就没有人会怪到你们头上的。”
孟广孟寒相互对视了一眼,最后终于选择了噤声。
“哈哈 , 孟芯儿 , 你还算聪明,否则,我真想一剑就杀了你这个妖女,你害死了将军夫人还不够吗?如今,你又要害死将军了。”
孟芯儿有些困惑不解,她从来都没有想害欧阳永君的心,他是她的恩人,她谢他还来不及,又何来害他之心。
她摇摇头 , 掀起窗纱时,她清澈的眸光注视着李卫 , “你说 , 我会如何害他?”她不知她也不懂 , 她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罢了。
“或者,眼下只有你出面才可解救魏军于危难了。”李卫回视着她 , 将军不肯说,他就偏要说 , 他不能让将军做了魏国百姓的千古罪人。
“怎么解救?你说 , 只要我孟芯儿能做到的 , 我必是义不容辞。”这就是她的心 , 就仿如那一夜在雨中她请求欧阳永君离开绥镇一样,此时想来虽然有点儿戏了,但却是她对欧阳永君的真心回报。
她只想他好,从未想过要害他。
“绥镇三十里地之外 , 风竹傲正带着五万骑兵飞赶而来 , 在他身后,是楚国的百万大军。”李卫激昂说出,心在一点一点的颤,“本来,管他多少人,我魏军都是不惧怕的,可惜,魏军断了粮草,如今剩下的那一点点粮草只怕只够用一天的了 , 所以,我军必败 , 而那罪魁祸首就是你——孟芯儿。”
孟芯儿听着 , 她懂了 , 这天下所有人都会以为风竹傲是为了她,所以才来讨伐欧阳永君 , 是了,这罪魁祸首真的就只是她了。
淡冷一笑 , 她沉声道:“他来 , 就是为了索回我吧?”这似乎是最好的理由 , 也似乎真的是她负了风竹傲。
她是一个人尽可夫的女子吗?
怔怔的后退 , 一步步,身子踉跄的抖斜,她曾经以为她爱过那个男子,所以 , 她尊他为夫 , 可是在见到了欧阳永君之后,她才明白什么是爱,什么是真情,那份心动的感觉是无法用言语来形容的,更何况,如今的她早已为人妇,再也不是那个冰清玉洁的孟芯儿了。
“是的。”李卫的声音残忍的送过来,孟芯儿已随着那声音坐倒在冰凉的地板上,心 , 也随之冰冷一片。
听着屋子里静静的,孟芯儿始终都无反应 , 李卫又道:“只有三公主出面调停了 , 楚军才有可能退兵 , 否则,你就是害死将军的妖孽。”
是了 , 她是妖孽,她果然从来带给欧阳永君的都是不幸。
她慢慢的扶着桌角站了起来 , 身子依旧颤 , 就在不久前她还想要随着欧阳永君一起去那山洞里 , 去回味一下那曾经的过往 , 可此刻,她冷了的心告诉她,她必须要离开欧阳永君。
眼前的这场死棋唯有她才可以解得开,才会让魏军少了伤亡。
“李卫 , 那便请你助我去见风竹傲 , 就在现在,不能迟了。”因为明天,欧阳永君就要带着她离开了。
他在,她真的不舍离去。
李卫正要开门迎她出来,孟广与孟寒却挡了过来,“李大人,不可。”
“孟广孟寒,你们让开。”她虽然只是欧阳永君的奴仆,可是 , 她凛然的心却不是冷着的,她不能任欧阳永君的大军因她而败因她而死伤更多。
“可将军他……”孟广孟寒犹豫了。
孟芯儿轻轻一笑 , 她懂了 , 他们两个人受命于欧阳永君要保护于她 , 倘若她不见了,他们自然是脱不了干系的。
心思一动 , 她轻轻抬手,送至发间时 , 那才被欧阳永君绾起的发就随着发中银簪子的抽出而顷刻间散乱 , 拿着簪子一步步的向着门外走去 , 眸目中还是她以往那份云淡风清的味道 , 仿佛她的心还是无波无澜一样,却只有她自己才知道那份绞痛的味道。
痛,真的很痛。
“孟广,孟芯儿要得罪了。”她举起簪子 , 正对着的是孟广的颈项。
“你……”孟广明白了 , 她的决然已说明了她的坚持,而他,为了将军为了大计也该放她离开,有些动容,他道:“如若去了,还请夫人保重。”她的执着,突然间让两个大男人感动了,或者,她并不是如别人口中所说的那个妖孽吧 , 她只是一个女人,平平常常娇弱的女人。
孟芯儿闭上了眼睛 , 手中的簪子重重的向孟广插去 , 一刹那间 , 孟广的颈项上便血流如柱,这一下她本来没有用尽全力 , 可孟广为了迎合她的动作却把他自己全部都推向了那把簪子,几个锯具插进了肉里再拔出来 , 那其间的血淋淋任谁都知道那有多痛。
孟芯儿有刹那间的晕眩 , 这样的血腥是她最不乐见的 , 可是她却不能阻止 , 她颤着声音继续道:“孟寒,如果将军问起,你就说你刚巧出去了,回来见到的就是孟广如此的被伤 , 一切 , 只推到我的身上就是了。”
李卫多少有些动容了,他是为她的决定而动容,其实她这般回去风竹傲的身边,谁也不能保证风竹傲还会不会接纳于她,这世上,没有哪个男人能容忍自己的妻子跟了别的男人一起睡了,而那个人居然还是楚国的宁王。
所以,孟芯儿极有可能成为楚国第一个被废的王妃,甚至被装入猪笼浸水而死。
想到这些 , 他不禁为她捏了一把汗,可是女子却没有任何犹豫 , 她转向李卫 , “李大人 , 走吧。”
迎着风,一头的发丝飞舞如画 , 抖动着的是女子的风情万种。
孟广捂着伤口,没有出声 , 他知道李卫的用意 , 只要让风竹傲得回了这个女人而没了理由攻打魏国 , 那至少可以让魏军喘口气。
其实楚军也是忌惮大将军的 , 楚军并不知道魏军已无粮草。
孟广想到这里,就在李卫就要走出大门口的时候追问道:“李大人,那粮草的事还是一点也没着落吗?”
李卫回道:“除非抓回了龙子非。”
山洞。
山洞。
孟芯儿想到欧阳永君早起才对她说过的,他要带她去山洞,总是感觉那山洞中会有什么玄机所在 , 可是任她如何努力去想也想不出来。
她恍然回头 , 只将那把带着血的簪子递向了孟寒,“这个,给将军,让他务必要去山洞,去了那里,说不定就会有峰回路转的事情发生,相信我,我的直觉不会错的。”她坦言,真怕孟广孟寒不信她呀。
“是 , 孟广一定转告将军。”
“走吧。”李卫有些急,再拖下去 , 唯恐将军回来了 , 他就再也带不走她了。
“等等。”就在孟芯儿再次举步时候孟寒又叫了停。
“夫人的这身衣服太显眼了 , 不如就穿了魏军的军服吧,至少也少些引人注目。”
“好。”
孟寒立刻闪进屋子里取了一件全新的外袍递给了孟芯儿 , 让她套在了她的外衫上,虽然显大 , 却总比那件大红的衣衫要好些。
走了 , 她不回头。
走了 , 虽然不想见 , 却还是希望可以远远的看他一眼。
可是那路的尽头,总也没有他的踪迹。
不过两天两夜,两番缠绵,可这一刻过后 , 谁又知道她与他此生会不会再有交集。
那血咒早已被他尽破了 , 她不知道从此她是不是还能保住自己的清白不被人染。
李卫叫来了一匹快马,将她送上马时,递给她的还有一块令牌,“夫人,有了这令牌,你在魏军的领地中便没有人敢阻挡你。你只要一直向东行,不出一天就会遇上楚军。”
孟芯儿点点头,握着的那块令牌分明就是有些烫手,可她 , 却只能握了,那是她的命 , 她避也避不开。
一抖马的缰绳 , 她飞快的向楚军而去 , 很久没有这样的骑着马了,那呼呼刮过的风吹着她的鬓发更加缭乱 , 她猛然想起了一个问题,她与欧阳永君圆了房的事情知道的人只有那么几个,可是为何却那般快的就传到了蓄势待发的楚军那里呢?
欧阳永君自是不可能。
李卫、孟广、孟寒也不可能。
那么剩下的两个人就是龙子非和穆寒书了。
想了又想 , 哪一个都不象 , 哪一个又都象。
但此刻 , 她根本无暇去求证了 , 救兵如救火,她再不出现,只要楚军一旦与魏军交了手,那就再难平息这场即将而来的一场大战了。
她这一去 , 即使她无法说服风竹傲 , 但至少会帮助欧阳永君拖延一下时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