情急之下,我伸手一把勾住薛婉的脖子 , 谁知她头兀地一低,我的手从她脖颈后面滑了下来!
于是我只能靠收紧小腹死撑 , 她上我下 , 一只手挥舞阻挡我的手抓她,另一只手按在我的脸上 , 势必要给我按倒!我根本使不上几成力气 , 身体后倾,全凭小腹的一口气憋着才没躺在火炭上!
从薛婉的手指之间 , 我看到一张狞厉扭曲的脸。
这个当口 , 我突然想起很多 , 不知道刚才我掐她的时候,是不是也是这么一副嘴脸……?
薛婉当初也是用这种表情 , 把那个银行行长的老婆按在了滚烫的石头上么,折磨孟晓楠时,她又是怎样的嘴脸。
我死命憋着那口气就是不倒下 , 脸一定也已经涨得通红,呼吸和腰开始吃不消……
血从眉梢流入我的左眼球 , 酸涩刺痛 , 我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。
凝视着薛婉,我只有用最下作的手段,才能实打实地打击到她。
我不后悔今天所做的一切。
跟她这种人秀嘴皮子,或谋定而后动,纯属浪费时间。
跗骨之蛆要当即剜除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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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见到薛婉的第一眼,我就有一种棋逢对手的感觉,冥冥之中,难以描述。
人类靠虚伪维系社会文明,野兽靠本能遵从自然法则 , 都没有错。
偏偏有些人形的东西,非人非兽 , 让人分不清到底是一种什么新种族。
他们没有人与兽的界限 , 不会把人当做人 , 肆意欺凌取乐,玩废一个人像随手扔掉用过的卫生纸 , 从头到尾不看一眼 , 提上裤子就能与人谈笑风生。
享受着人类的文明,干着野兽的勾当……凭什么他们可以这么爽?
他们有多爽,我就非要让他们有多不爽!
孟晓楠一家人被她抓走 , 还在现场对着她的凄惨 , 谈笑风生……那些笑谈如同跗骨之蛆 , 如影随形 , 钻入我的骨头。
我忍不了。
什么君子报仇十年不晚。
我不是君子,所以无需忍。
正义或许会迟到,但绝不会缺席。
更是屁话 , 正义如果迟到 , 就不是真的正义。
薛婉上一次坐牢 , 是因为她害的是陈雨儿,而陈雨儿的背景是梁京澈,所以她失败了。
可就在不久前,她嚣张地烫烂了一个国有银行的行长老婆的脸,大庭广众之下老婆被欺负,那无异于公开打男人的脸!行长为老婆伸张正义,可最后的结果却是抛弃妻子离开中国。
正义在哪?
孟晓楠的家庭背景在上海,足以令普通人艳羡不已,可在薛婉眼里,算什么?
我等不到薛婉再被判刑的那一天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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可眼下 , 我的腰再也使不出力气支撑自己。
面前,薛婉美艳的脸孔不再扭曲 , 笑得光怪陆离。
“秦小姐 , 我不知你是真不知道 , 还是故意耍风头。九哥刚特意在我面前摸咱们俩的头,其实是在示意我别动你。我就明白你和我 , 在他心里的地位是一样的。”
我皱眉 , 怪不得那之后她刚才变了脸色 , 我突然悟到 , 怪不得……她又是给我看视频,又故意说那些话……原来是为了……
“我虽然伤心 , 但也没有办法……其实我心里 , 真觉得你真的配不上他的,太冲动的女人,是做不了九哥的女人的。
但看在九哥的面子上 , 我还是先给你一杯敬酒。可真没想到 , 你莫名其妙的 , 竟然想掐死我?你还真是敢呀……这可倒好,倒是省得我自己找理由了。”
我冷笑一声,“薛婉,就咱们俩的时候,能不能别装?你真给我一杯敬酒,为什么非要在傅九走后给看视频,看完为什么当着我的面说那些话?你不就是想刺激我吗?你很成功,看出我本质上是一个什么人,但可惜……我不吃你那一套!我明确告诉你 , 你加诸在我朋友身上的一切,会用你这一辈子偿还!”
“好的呀……”薛婉声音出乎我意料地温柔,“我真期待。”
她最后的狞笑 , 和她推我的力道 , 永远地映在我的脑海中。
“哐”地一声重响——
我的后背没有预料中的灼烫 , 顶在一个圆鼓鼓硬邦邦的东西上。
白色热气“呲呲”从我的两旁冒出,夹带一股浓重的焦糊的气息。
我旋即意识到 , 将我同火炭隔离的 , 正是那个温酒用的盛满了水的陶罐。
虽然没有倒下 , 但头发肯定是焦了。
薛婉满眼不甘 , 显然刚才情急之下 , 她只想着把我按进炭里 , 没注意陶罐这个问题。
她又看了一眼我的旁边,可能是恨不得抓起一块热炭烫死我。
可惜她怕烫伤自己,只卯足了劲 , 重新地把我往那炭坑里推 , 抓挠踢踹 , 招式毫无保留。
我侥幸逃过一劫,自然也毫不含糊地跟她厮打,毫无章法,但拼尽全力。
……
不知傅九站在门口看了多久,总之,在薛婉惊叫着发现他的时候,我被她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推开。
屋内已经没了热度,的炭火泛着黑漆漆的水光,陶罐不知何时从凹陷的坑中滚到了屋角。
随同傅九一起过来的 , 还有之前那个医生。
他像个呆头鹅,张着嘴一动不动 , 可能这辈子第一次看到女人打架。
傅九装模作样地吸了几下鼻子 , 疑惑问我们,“什么味儿?”
我不搭话。
这里潮湿 , 无风,空气没有流动 , 所以木屋里仍有一股头发的焦糊气味。
傅九走进来后 , 脸上看不出喜怒。
他环顾四周 , 啧了一声 , 摇摇头。
我懒得看他做作的样子 , 低下了头 , 终于有空擦左眼的血迹……没想到竟然已经干了。
安静的空气中,我忽然听到一声抽泣。
我不可置信转头看薛婉,吓了一跳 ,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已经哭上了。
她仰头看傅九 , 可能是想告状 , 一副梨花带雨,欲言又止等傅九问她的样子。
傅九拍了拍她的脑袋,让那个医生带她去上药,说别破伤风了。
薛婉听后瞪了眼睛,一双美目里还满含着将落未落的泪,很明显,她对傅九的举动是不满意。
可她最终只咬住了翕动的嘴唇,闭眼眨下了眼泪,像来时那样 , 看都不看我一样,跟着那个医生离开……
在到达门口的时候,她停下脚步回头看我一眼。
那一刻我禁不住打了一个寒颤——
潮湿的风吹起她的长发 , 像一缕缕涌动的黑色毒舌 , 她阴笑的回首,如同希腊神话里的那个美杜莎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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傅九光着脚蹲在我的面前 , 左右打量我的脸,轻声道:“走前还特意嘱咐你们别打架 , 就怕你们下手没个轻重……果然 , 还是把我这小木屋弄坏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