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姓名!”
“邵美华!”
“年龄!”
我站在隔离室的玻璃墙边上,看着邵美华 , 她胖了些许 , 带着眼睛的目光有些呆滞,那双灵巧的手 , 不知道还能否拉出美妙的小提琴曲。
她变了许多,唯一不变的是爱干净 , 整个病房没有任何多余的东西 , 连鲜花都没有 , 这个世界上 , 除了她自己,或许她不会爱上任何人,任何事物。
柴晴在给邵美华做审讯 , 虽然在医院里 , 可是气氛还是显得很严肃。
蔡宏立严肃的盯着眼前的一举一动 , 他有很大的压力 , 从眼中血丝的密集程度就可以看的出来了。
我跟柴晴的计划没有隐瞒蔡宏立的意思,因为,我们是同一条战线的,我们要应付的是上面纪委的人,经过前面几次的教训,我们有什么计划最好都先通报蔡宏立,否则出事的话,他是最大的受害者。
蔡宏立说:“你要最大程度的观察她是否说谎,我们手里的线太多了 , 光是录像跟文案比对完,就要花费好几个月时间 , 邵美华这个突破口 , 如果能突破的话,对我们是一个很大的帮助。”
我点头 , 他们之所以让我来看邵美华的审讯,就是为了让我观察邵美华是否在某些问题上撒谎了。
我看着凌晨四点钟的时钟 , 在这个时候审讯是人意志最薄弱的时候 , 可是我觉得邵美华的意志很难有人能突破 , 除非她自己想要说。
邵美华说:“我要见律师 , 你们审讯不符合法律规范。”
柴晴说:“你可以怀疑,可以投诉,可是一句话不说 , 可是你不要心存侥幸 , 现在把你知道的全部都说出来 , 才是对你最有利的。”
邵美华没有回答 , 只是闭上眼睛,似乎想要用这种方式来回避一切,邵美华很聪明,也很有头脑,怎么对付警察,她很有一套。
柴晴拿出来照片,说:“受害人,男,六十二岁 , 姓名邵伯雍,于今早五点一刻被人杀害于北郊公寓。”
邵美华听到柴晴的话 , 立马睁开眼睛 , 她看着柴晴手里的照片,心情激动 , 脸上的表情有些扭曲,像是整个世界彻底崩塌了一样。
柴晴又拿出来一叠文件 , 说:“丁守厚 , 男三十六岁 , 军区医院骨科医生 , 于昨日被下调下级附属医院,他是你爸爸的学生,也是为你注射精液让你怀孕的医生 , 你以为你们做的一些小动作 , 我们都不知道吗?你就算是一句话都不说 , 我们也可以将你定罪 , 零口供定罪的人不止你一个,你也绝对不会是最后一个,为自己争取一些有益的条件吧。”
邵美华使劲的挤眼,努力的把自己眼睛里的眼泪挤出来,可是我知道,她不是为她爸爸而伤心,她是害怕了,她害怕死亡,她的眼泪都是为自己而流的。
邵美华哭了一会 , 说:“你们想要知道什么?你要保证我不会被判死刑,一定要保证。”
听到这句话 , 我们都清楚 , 邵美华已经绝望了,她最后一根稻草已经没了 , 她只有合作才能活,她比谁都清楚这件事。
柴晴说:“你能不能活 , 我不清楚 , 法官会根据你提供的线索 , 还有立功表现的程度 , 来给你适量的减刑。”
邵美华立马说:“好好好,你问吧,我知道的我都会说。”
柴晴咳嗽了一下 , 朝着我们的方向看了一眼 , 我知道 , 她是让我做准备 , 让我捕捉到邵美华是否有可能撒谎。
柴晴问:“你的上线叫什么名字?”
邵美华说:“不知道,我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。”
我看着邵美华左右晃动的眼睛,我说:“她说谎了,她知道对方叫什么。”
蔡宏立拿起来对讲机,说:“对她进行警告。”
柴晴把笔放下来,严肃地说:“带有强烈的隐瞒企图,法官会因此而对你加重量刑,你现在做的每一次反抗,都是给你自己的脚镣加上一点负担 , 最终你会被你的脚镣给累死。”
邵美华伸手擦掉自己的眼泪,她说:“我不知道他的中文名字 , 他的法国名字叫Elliot , 翻译过来就是上帝虔诚的信徒,我知道他是法国留学回来的 , 真的,我没有骗你。”
我跟蔡宏立说:“法国留学回来的 , 对上了 , 难怪喜欢法国的香水。”
蔡宏立点头 , 说:“他的名字跟他的行为无法匹配 , 如果这世界真的有上帝,或许上帝会痛恨这种信仰者。”
我说:“他们根本就不信上帝,只不过是拿着上帝来标榜自己而已 , 在他们心里 , 自己永远比上帝要全能。”
柴晴咳嗽了一声 , 示意我们不要进行讨论 , 我们立即沉默了下来。
柴晴问:“你们怎么认识的?”
邵美华仰起头,看着天花板,似乎陷入了一段很长远的回忆,我相信她跟凶手之间的相识过程一定很美好,我永远记得邵美华看着那副画的时候是什么表情,那是一种恋爱时期才有的情愫表达。
邵美华说:“我跟他认识的地方并不美好,那是一场葬礼,我爸爸学生的葬礼,我跟他在葬礼上认识的 , 你知道,中国人的葬礼 , 让人很难受 , 光是来参加葬礼的人都显得很俗气,他们嚎啕大哭 , 根本就不顾及别人,好像仰天长喊大哭大叫才能表达自己的悲伤一样 , 在我看来 , 他们只是形式主义而已 , 尤其是瞻仰遗容之后 , 还要去酒店吃饭,我实在受不了这种作风,在酒店大鱼大肉 , 这对死者就是一种侮辱 , 你知道在国外他们就不会这样。”
柴晴说:“我不反驳你的批判 , 但请你说重点。”
邵美华抿着嘴 , 想了一会,说:“我很想逃离那个环境,可是我爸爸不让我走,我一个人在酒店的大堂消磨时光,当时在酒店大堂,我听到了有人弹钢琴,你知道我是学艺术出生的,我听到他的琴声就被吸引了,我走过去 , 看到了他,那时候我就被他的优雅吸引了 , 中国人很少有人能表现的出来那种优雅 , 不,中国男人根本就不优雅 , 每个人看上去都很。。。”
柴晴立马说:“收起你的偏见,说重点。”
柴晴深吸一口气 , 说:“他也是来参加葬礼的 , 跟死者是同学 , 可是我明显的能感受到 , 他的气质远远超越了当时在场的所有人,他应该是上流贵族,不管是服饰 , 还是打扮 , 以及那不符合潮流的发型 , 都让我觉得他很有个性 , 而且,我一眼就看出来了,他跟我是同类人,我们都有洁癖,都有超乎常人想象的内心,当时他也注意到了我,并且邀请我一起弹琴,我们一见钟情了。”
柴晴说:“你什么时候发现他是毒贩的,又是什么时候跟他一起贩毒的。”
邵美华严肃地说:“我们不是毒贩 , 只是医务工作者。”
柴晴说:“我问你什么,就回答什么 , 不要为自己狡辩。”
邵美华似乎很不情愿自己被冠上毒贩的名号 , 可是柴晴严厉驳斥她之后,她就说:“当天晚上 , 我跟他去了酒店,我们两个喝酒 , 聊天 , 弹琴 , 我们相互倾诉内心的不快 , 还有。。。在我最沮丧的时候,以为我的艺术人生要结束的时候,他给了我一些东西 , 让我重新找回了当年的感觉。”
柴晴问:“是毒品吗?当时你是否知道是毒品?”
邵美华哽咽了一下 , 有些艰难地说:“不知道 , 我当时以为只是一些镇静剂类型的药物!如果我知道的话 , 我一定不会吃的。”
我说:“她在撒谎,她当时应该十分清楚那就是毒品。”
柴晴咳嗽了一下,问:“到底是吸还是吃?你以为现在把所有问题都推给别人,就能解决问题吗?法官不是傻子,我们应该都知道,毒品最常见的就是吸食,而不是用嘴巴吃到肚子里的,你又在给你的脚镣增加负担了。”
邵美华立马解释说;“我不是故意的,我保证不会撒谎了。”
柴晴问:“你什么时候参与贩毒的?”
邵美华说:“大概是三年前 , 具体的时间应该是九月份,我那时候要去义诊 , 他就委托我给一名孕妇进行免费体检 , 那时候,我也觉得没什么 , 可是结束之后,他给了我一百万 , 我当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, 他告诉我他是毒贩。”
柴晴问:“当时你是什么心理?”
邵美华张口就想说 , 可是想了一会 , 就说:“当时,我没有什么反应,相反 , 我还很兴奋 , 我那时候在经济上极度匮乏 , 我承认我见钱眼开了 , 所以,我就默认了,从那之后,我就开始跟他一起贩毒,一开始的时候,我只是给他开单子,提供一些信息上的情报,可是能得到的钱很有限,后来 , 他告诉我,我自己可以开设站点 , 那样赚的更多 , 我就同意了。”
柴晴问:“你们的运货渠道,以及是规避警察纠察的?”
邵美华说:“法律上,孕妇不适用死刑 , 所以,我们每次就安排孕妇拿货 , 我们手里也控制很多孕妇 , 这个有两方面的 , 一方面是为了拿货安全 , 另一方面是为了进行一些药理临床测试。”
柴晴问:“测试?你们在测试什么?”
邵美华哽咽了一下,说:“我说了,会不会被加重刑罚?”
我们都看着邵美华的眼神,那种恐惧 , 让我们都心惊肉颤。
因为她越恐惧。
代表她所做的事情越邪恶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