到底是什么东西在操控着这个世界？
我们到底是按照什么逻辑与轨迹运行的？
你信命吗？
我不信。
所以更无从认命这么一说。
天黑之后，我朝着园博花鸟市场去 , 以前白龙的招牌已经完全拆除了 , 新老交替，在变迁中 , 不知道有多少人会留恋。
我走在街道里，看着街铺外面的笼子 , 里面的奶狗很漂亮 , 笼子里的鸟儿整理自己的羽毛 , 盆里的金鱼欢畅的游着 , 好像是一个十分欢畅的世界。
可是，它们真的欢快吗？
欢快的可能只有我们吧？
我来到关上驹的店铺，我很意外，小圆圆坐在藤椅上 , 在门口晃着 , 身上披着雨披 , 看到我之后 , 干白的嘴唇上扬，露出微笑。
“你好，我们又见面了。”
我看着她，她在跟我打招呼，今天她看上去比之前看着有些精神，可是我知道，她的时间不多了，死亡随时会降临到她身上，这种对于命运已经知晓的苍白感 , 让我内心有些不忍。
我在山里很单纯，我一直都以为我不是一个多愁善感 , 或者是一个感情不丰富的人 , 可是，我错了 , 我其实是一个感情十分丰富的人，只是在山区里 , 那些人太单纯 , 我们的感情也很单纯 , 当我走进社会之后 , 我才发现我是一个感情丰富的人。
他微笑起来，伸出手，说：“我能摸摸你吗？我想感受一下人是什么样子的。”
我木讷的伸出手 , 她抓着我的手 , 很冰凉 , 在这燥热的天气里 , 她的手这么冷，让人很意外。
她笑起来，说：“是热的。。。真好。”
我看着她的微笑，听着那微弱的赞美，她知道自己的生命走到了尽头，可是她依然赞美，赞美这世上除却悲伤的美好。
她松开手，问我：“之前的大姐姐没来吗？”
我说：“她有事要做。”
小圆圆嗯了一声，说：“能忙真好，不像我 , 只能等。”
她脸上的表情变得有些哀伤了，可是看到我的表情变了 , 她立马就说：“我很久没出来了 , 我好喜欢坐在这里，能听到很多动物的声音 , 像是活在动物世界里，让我不觉得孤单。”
我看着她眼眸子里的灵动 , 她是一个十分害怕别人因为自己的事情而变得悲伤 , 所以当她觉察到别人不开心的时候 , 立马就转移话题 , 把别人从自己的悲伤里抽离出来。
是个伟大的孩子。
我点了点头，我不想再跟她聊下去，我害怕她的那种自我牺牲 , 我朝着关上驹走过去 , 看着他桌面上摆着的雕刻把件。
都是翡翠制品 , 关上驹的手很巧 , 雕刻的东西栩栩如生，可是我扫了一眼，全部都是佛像，只是那佛像也很奇怪，四面佛，八面佛，都是一些凶神恶煞的样子。
我说：“我今天联系了医生，他说，婴儿的肾源很多。。。”
我还没有说完 , 关上驹的手就抖了一下，我看着翡翠的边角被划出来一个口子 , 关上驹停了手 , 将牙机放在一边，然后转身寻找什么东西 , 我看着他从工具箱里拿出来一把铁锤，他举起来铁锤 , 朝着桌子上的翡翠就砸了下去 , 我看着那个把件被砸的粉碎。
我退后了两步 , 他的脾气真的古怪。
他砸完了东西 , 就把锤子放回原位，他抬头看着我，看到我惊讶的脸 , 就无所谓地说：“与你无关 , 你不用害怕 , 只是。。。只是我对于艺术的要求比较严格 , 刚才那块翡翠已经出现瑕疵了，我是没有办法容忍瑕疵的，所以，就毁灭它，你继续。”
我看着关上驹平静的脸色，就深吸一口气，我说：“那位医生告诉我，婴儿的肾源很多，他可以匹配 , 或许在短时间内，就能得到肾源 , 可是有一些风险。”
关上驹没有表现的太过激动或者说太兴奋 , 他的表现，跟我想的完全不一样 , 十分平静，这种人的内心 , 真的让人觉得可怕。
关上驹说：“知道了。。。”
简单的三个字 , 把我所有的计划与期望都打乱了 , 我以为他会很高兴 , 那么我接下来的要求就能顺利的实施下去了，可是他很平静，这让我有些难以在进行下去。
关上驹突然站起来 , 走到他女儿身边 , 说：“该回去睡觉了。”
小圆圆说：“我想再躺一会。。。”
关上驹立马要抱着小圆圆起来 , 可是小圆圆很生气 , 说：“我想再躺一会，我说了，我想要再躺一会，你别碰我，你别碰我。。。”
关上驹没有答应她，将她抱起来，我看着小圆圆平静的脸，突然变得狰狞起来，她发出尖锐的叫声 , 吼道：“我说了你不要碰我，你不要碰我 , 你放我下来。。。啊。。。”
小圆圆挣扎了起来 , 尖叫声引来了不少人的围观，很多游客都朝着这里看了过来 , 对面街铺的人也露出头，可是看了一会就不看了 , 似乎他们已经习惯了似的。
我看着小圆圆 , 她很狰狞 , 甚至动嘴咬了关上驹 , 我看着关上驹有些无力的将小圆圆放下来，而小圆圆这个时候才松口，十分气恼的把自己的雨披披好 , 然后安静的整理自己的头发 , 安静的坐在藤椅上 , 呆呆的看着虚空。
我看着关上驹无力的坐在地上 , 那种老父亲的无力感让人心疼。。。
“圆圆，你又发脾气了，你爸爸也不容易，你要听话。。。”
我听到之前那个民警的声音，立马转身，我不想被他认出来，虽然柴晴说我的通缉令已经解除了，可是这些基层民警并不知道我是卧底。
小圆圆平静地说：“嗯，知道了 , 在坐一会嘛，就坐一会。。。”
袁成杰笑了一下 , 对着关上驹说：“关叔 , 小孩子嘛，关那么久 , 难得出来一趟，现在还早 , 我知道你是为她好 , 可是不能硬来 , 圆圆 , 在过十分钟就跟你爸爸回去，好不好？”
小圆圆点头，从嗓子里凹出来一个字节，说：“嗯。。。”
袁成杰笑了一下 , 朝着我看了看 , 没有在意 , 而是跟关上驹说：“关叔 , 有什么需要你随时找我们，晚上关门别忘了拉闸，昨天你就没关灯，你的线路都老化了，很危险的。”
关上驹没有回答任何话，只是冷冰冰的坐在地上，袁成杰也没有多说，直接就离开了。
我看着离开的袁成杰，作为基层民警 , 他算是尽职尽责的了，可是 , 他不知道自己面对的是什么人 , 也不知道自己的好心被当做什么。
我看着小圆圆，她平静了 , 可是眼神里的期望没了，她比我想的要夸张 , 她有脾气 , 而且很大 , 并且不喜欢别人强迫自己 , 即便是她的父亲也不可以。
小圆圆没有看自己的父亲，而是说：“哥哥，你抱我回去吧 , 我想睡觉了 , 我困了。”
我听着就很意外 , 我看着关上驹 , 他很难受，他没有说什么，只是站起来，朝着后面走，这对父女之间在冷战，我能感受到他们之间战争的味道，他们似乎谁都不想让步。
我走过，把小圆圆抱起来，很轻 , 像是个孩子，我记得她的档案里只有七十多斤 , 我知道七十多斤很重 , 可是对于一个人来说，它又显得很轻 , 那种轻，是能刺进你心里的痛。
人不应该这么轻。
我抱着小圆圆回到她的卧室 , 把她放在床上 , 小圆圆自己盖上被子然后睡觉 , 我看着她闭上的眼睛 , 在她身上能感受到一种莫名的悲哀，光是看，就觉得很悲哀。
我走出去 , 关上驹从抽屉里拿出来钥匙 , 跟我说：“走吧。”
我听着关上驹的话就很意外，他要带我去那？
对于关上驹 , 我内心也有一种本能的提防 , 他跟王兵一样，都让我觉得恐怖。
我跟关上驹下楼，他将院子里的摩托车打开，然后离开了院子，我坐在车上，他带我离开，我问：“你的店门不用。。。”
关上驹说：“不值钱，都是一些石头，那些人都知道我家里有一个病痨 , 他们不会到我店里的，就算是尿毒症不传染 , 他们也会像是躲避瘟神一样躲避我。”
关上驹的话听上去很悲哀 , 是的，那些人都像是瘟神一样躲避关上驹 , 愿意到关上驹店里的，也就只有那些民警。
关上驹要带我去什么地方 , 我不清楚 , 可是我相信 , 一定很重要。
摩托车开到了佳园上居别墅区 , 我看着那一栋栋别墅，心里就很惊讶，原来每个上线都是一样的 , 我以为关上驹在生活上没有那么奢侈 , 可是我错了。
他也是一个不值得同情的吸血鬼。
我们走进别墅区 , 来到一栋独栋的别墅 , 关上驹走到门前，拿着钥匙打开门，我看着周围的环境，简直奢侈的让人憎恶。
房间里的摆设很中国风，家具的颜色有都是厚重的颜色，很多书架壁龛，里面都是翡翠摆件，看上去很奢侈。
我就知道，关上驹不可能那么节俭的。
我跟关上驹一起走进来 , 我突然听到了一些女人的叫声，那些叫声很小 , 像是从地底深处发出来的一样 , 你不注意听，根本就听不出来什么。
更像是幻觉。
我问：“你带我来这里干什么？”
“见见他。。。”
当我听到这三个字的时候 , 我的心顿时抽了起来。
这是一个让人惊喜又恐惧的噩耗。
他为什么会在这里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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