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所经历的绝望已经够多了，可是绝望永远不会远离我。
“咯！”
“咯！”
我看着周子玉的身体 , 他在颤抖 , 身体不停的抽搐，我看着他的眼睛 , 他的瞳孔在慢慢放大，脸上还保持着笑容 , 可是那笑容已经僵化 , 更像是笑容烙印在他的脸上无法消失一样 , 又或者是无意义的脸面扭曲。
我爬起来 , 我不敢靠近，我看着周子玉的肌肉在颤抖，在抽搐 , 在痉挛 , 我能看到他的肌肉在动 , 能看着他的身体慢慢扭曲 , 可是他什么都不知道了，只能发出无意义的音节。
我捂着头，十分的疼痛，陈振也傻眼了，他这个时候冷静了下来，手里的针管掉在了地上，他害怕的看着周子玉，看着那颤抖的身体，他慌乱了起来 , 抱着头不知道该怎么办。
王艳突然从地上抓起来针管，朝着陈振的脖子就扎了下去。
我看着王艳凶恶的脸上都是血 , 她狰狞的吼道：“烟鬼 , 去死吧，你们这对该死的烟鬼。。。”
陈振慌乱的逃走 , 他捂着自己的脖子，他慌乱的看着我们 , 慢慢的跪在了地上 , 人也变得越来越无力 , 很快就一头栽倒了地上 , 嘴里发出无意义的声音。
我听着那“咯咯”地声音就低下头，我无法阻止这一切，我知道 , 在接下来的时间里 , 都是他们痛苦游走于死亡线上的挣扎。
王艳走过来 , 将我扶起来 , 我推开王艳，我吼道：“你疯了？为什么要这么做？你是要杀他们，你要杀他们。”
王艳愤怒地说：“是啊，我就是要杀他们，这两个贱人，在一开始就应该死，他们害的我们还不够惨吗？你忘了仇欢那件事了？你看看我的腿，我到现在走路还是会疼，他们是瘾君子 , 没有什么可惜的，今天的结果 , 也只是他们命运中注定的 , 只不过被提前了而已。”
我瞪着王艳，她说的振振有词 , 没有因为有两个人要死而变得有任何负担。
我说：“你曾经说过，你害怕变成邵医生那样的人。”
王艳愤怒地说：“我蜕变了 , 我受够了被人支配的生活 , 我要过我想要的生活 , 而且现在是他们要杀我们啊，你做什么好人？”
我看着王艳 , 我早就对她没有任何希望了，我只是再一次的被绝望所激怒而已。
“咯咯咯！”
那声音越来越大，我看着陈振的身体已经倒在地上 , 他的嘴里不停的吐出来白色的呕吐物 , 身上的肌肉也痉挛的让他整个人都扭曲了。
周子玉也是一样 , 他们的面目 , 身体，都像是人间地狱。
可是，这不是最恐怖的。
我看着周子玉的身体，她的下体开始流血，红色的液体从下体流出来，掺着羊水很快就将地面润湿了，我看着那鲜红色的液体像是洪水一样朝着我流过来，我整个人崩溃了。
我将ts108拿出来，说不定还可以救她 , 我实在没有办法看到这绝望的洪流把我淹没。
王艳一把抓住我的手，说：“你要干什么？你要救她吗？”
我看着王艳，我说：“放开。”
王艳没有放开我 , 而是一把抱住我 , 她有些歇斯里地吼着：“这是他们最终的归宿，这是为他们好 , 让他们没有痛苦的去死吧，好不好？”
我想要推开王艳，可是她死死的抓着我 , 我看着地上的两个人 , 我内心很绝望 , 我只能看着他们的身体抽搐挣扎 , 看着他们的生命在我眼前流走，我什么都做不到。
当我看到那个畸形的胎儿从周子玉的身下流出来的时候，我的人生下限又一次的被突破了 , 我看着那胎衣里包着的婴儿 , 发育不全 , 早就死在了母体里。
我手里紧紧的握着药 , 我救不了他们。
可是我不同意王艳的话，没有人死亡是一件好事，根本就不存在没有痛苦的去死这么一回事。
王艳死死的抓着我，不放手，我就站在原地，愣住了。
这世界充满了不确定性，十分不确定，我完全不知道下一秒会发生什么，我们刚才还在好好的活着 , 可是下一秒，就有两个人死在我们面前 , 如果我是冰冷无情的毒贩 , 或许，我根本不会在乎眼前的一切。
不过我不是。
我是一个有血有肉的人 , 而且，我是卧底。
我不杀人 , 可是我也没办法救人 , 眼睁睁的看着别人死。。。
也是一种杀戮。
我不知道时间过了多久 , 我跟王艳就站在那里 , 等着这一切结束。
我看着那地上的尸体，已经不动了，我看着陈振 , 他终于结束了自己悲惨又罪恶的一生 , 短暂 , 而充满了悲情。
他曾经是一个可能有幸福生活的男人 , 可是他遇到了周子玉这个女人，他们毁掉了一切。
最终死在毒品之下。
王艳松开我，走到两个人的身边，她摸着两个人的身体，终于，她松了口气，说：“终于死了，这两个恶鬼，终于死了 , 这是他们自找的。”
我看着王艳，她没有任何负罪感 , 反而有一种解脱 , 是的，在王艳的眼里 , 这两个人是负担，她其实在心里 , 早就想杀死这两个人了 , 可是她没有找到借口与机会 , 或许曾经 , 她在内心上有一丝某种因素阻碍她杀人。
可是今天，他们两个刚好给了王艳一个借口。
我看着王艳，她也看着我 , 我无话可说。
王艳说：“你不要这样好不好？为什么你让我觉得我才是一个十恶不赦的人？我是为了救你 , 你知道吗？这个疯子会打死你的，你这么做对得起我吗？”
我蹲下来 , 看着两具尸体 , 那种无力感，让我说不出来话，我想说话， 可是最终都变成了无病呻吟。
王艳对着我吼：“够了，够了，我现在命令你，把他们给我处理掉，处理掉。”
王艳爆发了，她似乎也受够了我现在的表现 , 我知道我现在的表现是不对的，我应该立马把这两具尸体处理掉 , 甚至是拿着强酸把他们溶化 , 可是我没办法行动。
我知道，这是精神障碍的一种表现 , 我知道我发病了。
我低下头，咬着我的嘴唇 , 我将手里紧紧握着的药物收起来。
我告诉我自己 , 他们注射了太多的量 , 就算是我给他们注射了ts108也救不了他们 , 这就是他们最终的归宿。
我站起来，从车厢里拿出来铁锹，走到屠宰场的后方空地 , 我开始挖坑 , 我要处理他们 , 我没有办法用强酸把他们给溶化了 , 我做不到。
我必须要坚强起来，王艳说的对，这是他们最终的归宿，只是时间早晚而已，他们的悲剧是他们自己造成的，跟我没有关系，这是所有烟鬼最终的下场。
可是我没办法忘记他们挣扎的画面。
太快了，前后不到四分钟，他们的生命就在这四分钟里消亡了。
我从圣经里时常感叹造物主的神奇 , 他能造出人类这么神奇的动物，制造出生命这么伟大的奇迹 , 我能感受到生命的伟大。
可是现实却给我上了生动的一课。
生命是脆弱的 , 小小的物质，在几分钟内甚至是几秒钟内，就能把一个活生生的人致死！
我不敢在多想 , 我回到屠宰场内，我将地上的尸体拖出去 , 将他们丢在坑内 , 然后开始埋土 , 王艳也来帮我。
我看着两个人的身体 , 看着那还没有出生又要进入地狱的小生命，我无言以对！
王艳看着我，说：“我时常告诉我自己，这世界 , 只有我和你 , 任何人在我面前 , 都是没有意义的 , 他们只是我们走向未来世界的垫脚石，我不会对任何死亡在我手里的人有任何负罪感，我以为你也是这样想的，我以为我们心里只有彼此，可是你不止一次的让我伤心，让我觉得只是我一个人在自作多情。”
我看着王艳我说：“我们是毒贩，可是我们不是屠夫，我从来没有想过要变成屠夫，我也没有想过你会把杀人当做那么简单的一件事。”
王艳哽咽着看着我 , 说：“我曾经也害怕变成这样，你还记得 , 关上驹要我们去杀第一个人的时候 , 我当时是怎么表现的吗？我很好怕，我很抗拒 , 那时候你站出来了，你要自己一个人去 , 我还记得你回来时候的表现 , 我想要尽量的补偿你 , 我知道那很残忍 , 所以，我能亲自动手的，我自己动手 , 你觉得我是一个天生喜欢杀人的人？你真的太让人绝望了。”
我看着王艳 , 她的意思是 , 她是为了我去杀人的。
我低下头 , 没有说任何话，王艳杀的人，有一半罪恶在我。
我看着已经被填平的土地，两个生命就此终结，这就是吸毒者最后的归宿。
警察已经尽可能的告诉所有人吸毒的危害了，可是为什么还有人吸毒？
因为有人贩卖毒品，所有的罪恶都在贩卖与制作毒品的人身上，我不应该为眼前的苟且去纠结什么，我还是要继续前行。
我丢下铲子走了出去，王艳喊我：“袁飞 , 你内心到底把我摆在一个什么位置？我把你当做崇高伟大的爱情终结者，我不希望你把我当做无情的屠夫 , 这对我不公平。”
我停下了脚步 , 回头看着王艳，王艳对我的感情是真实的 , 抛开一切利益与利用，她对我的感情不带有任何欺骗感 , 这是我所害怕的 , 从一开始就惧怕的。
我知道我会亲手把她送进监狱里 , 作为毒贩 , 我会毫不犹豫的送她进去。
可是，在感情上，我有罪恶感。
这对她是不公平的。
我擦掉脸上的汗 , 我说：“我是能跟你一起进地狱的人。”
王艳哭惨的脸上 , 露出来笑容 , 她说：“我不奢望进天堂。”
我抬头看着天空，天堂？
我也不奢望！
我愿带着他们一起下地狱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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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要捧场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