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你知道德宏制药的历史吗？”
梁天赞似乎想对我叙述一下他的丰功伟绩，可是我内心并没有心情去听 , 不过作为一个有礼貌的人 , 我还是耐着性子听一下。
我说：“听说是一段造假的历史。”
梁天赞的微笑似乎很不满意，可是却并不显得没有礼貌。
梁天赞说：“造假只是一部分 , 这世界需要假药，需要虚假的东西 , 如果没有虚假的东西 , 这世界将不复存在 , 如果没有虚假 , 那真相就是虚假。”
我说：“歪理。”
梁天赞说：“所有的事情都是相对的，我们公司并非只是生产假药，我们也生产良心药 , 我们生产的强心药是世界上首屈一指的 , 我们生产的很多药品都是合格的 , 甚至有的还在世界上拿过奖 , 可是人们并不在意这些，他们只看到了我制作假药，把一个小小的污点放大，我可以告诉你，如果我不制作假药，世面上有很多人都会死。”
我皱起了眉头，我问：“为什么？你的这套理论看上去有些胡扯。”
梁天赞说：“你听过氯霉素滴眼液吗？”
我点点头，我说：“听过，很便宜。”
梁天赞问我：“你最近几年还有看到吗？”
我皱起了眉头 , 好像没有，倒是经常看到电视里出现很多名人代言的药水，我问：“这有什么关系吗？”
梁天赞说：“当然有关系 , 你知道他为什么消失了吗？因为他便宜 , 而且十分有效，比那些电视上吹嘘的广告有效多了 , 你或许有疑惑，明明百姓有需求，为啥企业不生产？”
我点了点头 , 我说：“便宜应该不是原罪。”
梁天赞说：“便宜确实不是原罪 , 利润才是原罪 , 你或许不知道 , 最近，我们在跟广东那边的药品交易中心发布的一张清单上，有多达1004个品规的药品断供 , 导致患者无药可用 , 你知道为什么吗？药品中了标 , 企业不是不想供货 , 而是没法生产，因为生产成本与中标价格相差悬殊，以葡萄糖注射液为例，成本价一块八，中标价一块二，这意味着只要生产出来就亏损，企业不供货，只能上“黑名单”，辛辛苦苦中的标 , 却成了“烫手山芋”。”
梁天赞说着，就从口袋里拿出来一瓶药丢给我 , 我接到手里 , 看着药瓶，是氯霉素滴眼液 , 我看着生产日期，是最近生产的 , 而生产厂家就是德宏制药。
梁天赞说：“只有我们公司还在生产这种亏本的药品。”
我笑了一下 , 我说：“所以你的意思是 , 你生产假药是为了补贴这些真药？你可真伟大。”
对于我的讽刺 , 梁天赞并不生气，他说：“我并不伟大，每个人都有一些原则 , 不管是好人还是坏人 , 一定有自己的原则 , 我们都不愿意突破自己的原则 , 就像是你们从来不生产冰毒一样，冰毒就是你们的原则，我的原则是，我可以制作假药赚钱，可是我也卖真药救人，你有理想吗？”
梁天赞突然转了话风，问我有没有理想，这个问题的转变可真快。
我说：“有，我要做大富翁，逃离贫穷。”
梁天赞摇头 , 说：“我感觉你想逃离地狱，你没有渴望财富的气息 , 我是生意人 , 我十分懂渴望财富的人是什么表现，他们积极向上永远保持斗志 , 他们可以为了成功不择手段，甚至是突破自己的底线 , 虽然你口口声声说 , 是贫穷让你成为了现在的你 , 可是 , 我并没有感受到你对财富炙热的渴望，反而，很消极 , 你甚至都不愿意在生活上做一些改变 , 甚至都不想去展示你的财富 , 这很反常。”
梁天赞也是人精 , 他一定调查过我，他查到的一些真实的信息与我现在的生活不成立，如果我是真的毒贩，我应该会挥霍我的金钱，这世界就没有不挥霍金钱的毒贩，一个都没有。
梁天赞说：“如果你真的渴望财富，你就不应该守着别人的规矩活着，渴望财富的人获得财富的过程永远是打破别人规则的人，只有打破别人的规则创造自己的规则 , 你才能快速的聚集财富，否则 , 你永远只是一个打工者。”
我笑了一下 , 我说：“别拿你的那一套来说我，你有什么计划？”
梁天赞看着天空，将手里的拐杖握紧了 , 他说：“我在我儿子出事之后的无数个夜晚回忆过去，回忆我创立德宏制药的最初 , 我们都是抱着治病救人的态度去做企业的 , 我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了什么问题 , 这个初心被改变了 , 我不知道是我被改变了，还是他改变了，我们都走上了错误的道路 , 我为了钱 , 我做了不仁不义的事情 , 而他为了钱 , 也做了无法理解的转变，或许我们都是想要得到巨大的财富，然后来实现我们的理想，只有掌握权力与财富之后，我们才有话语权，我赚钱的时候，我总是告诉我自己，我会回来重新做好事的，我坚持做我认为对的事情 , 我一直都是这么做的。”
梁天赞的话，更像是自言自语 , 更像是自我审判 , 我说：“你到底想怎么样？不用把你的态度告诉我，我并不是上帝 , 我没有资格与权力来评判你的所作所为是正确的，还是错误的 , 我也无法原谅你 , 只有你自己能原谅你自己 , 在我看来 , 你早就原谅你自己并且觉得你自己做的是对的，你不用表现出来负罪感，我们都不是什么好人，何必故作姿态？”
梁天赞微笑起来 , 说：“跟你说话真的很有趣 , 我想继续我的道路 , 可是我不能制作假药了 , 所以我只能制作毒品了，我希望你也能突破你的底线，制作冰毒，他有这个能力，他不是个普通的人，他是他弟弟。”
我知道梁天赞说的是谁，他说的是顺辉，梁天赞应该是认识顺辉的，甚至对他很熟悉。
我说：“他很厌恶制作冰毒 , 他们认为冰毒会损害人的大脑，在他们心里 , 精神大于肉体。”
梁天赞好笑的笑了一下 , 说：“真有趣，你有没有看过之前的一场警察演习事件？在年终的一场音乐会上 , 出现了神经毒剂芬太尼，我相信你应该听过。”
我皱起了眉头 , 他说的是李朝辉教授的演奏会 , 我眯起眼睛 , 我说；“略有耳闻。”
梁天赞走到我面前 , 说：“芬太尼需要我给你介绍一下吗？新型的毒品，药效是吗啡的五十倍，比五号毒品还要毒十倍 , 五号的致死量是两克 , 而卡芬太尼是两毫克。”
我并不惊讶 , 我知道这种毒品的厉害。
梁天赞说：“警察说是演习 , 只能骗骗普通的群众，那么大的群体性事件，我们都清楚发生了什么，他们在追捕毒贩，也就是你们之前的头目，我都清楚。”
梁天赞的话说的很平淡，对于这件事，他知道真相，却显得一点也不正经 , 的确是个经受过大风大浪的人精。
梁天赞说：“你们的头目之前用了芬太尼神经毒剂，这种东西是绝对的管制品 , 国外都得不到 , 你告诉我，他是从哪里来的？”
我皱起了眉头，国家对这种药管制的很厉害 , 能得到他的途径，只有组织。
梁天赞说：“你们早就打破了自己的原则 , 制作新型的毒品了 , 上面的人只是需要你们有一种信仰 , 所以才让你们坚持 , 可是我相信，你是聪明的。”
我低下头，这是我不得不承认的一个事实 , 他们在制作芬太尼 , 可是很隐秘 , 至少在我们这里 , 我没有接触到过。
梁天赞说：“有一件事让我很难受，芬太尼的制作工艺并没有在我的公司里，我一直在想，他们是不是还有其他的秘密基地。”
有的，这点我可以肯定，他们有一个秘密的实验室，这个神秘的实验室让我内心很向往，我很想找到它，如果找到了这个实验室 , 我相信有很多事情都可以解决了。
梁天赞走到我面前，认真地问我：“告诉我，你到底想要什么？”
我有些意外梁天赞的聊天方式 , 他在用一种分散的方式跟你聊天 , 当你陷入某种境地之后，他立马开始逼问你 , 逼问你他想要知道的事情。
我看着梁天赞，他的眼神变得真挚 , 真挚的老头子有些恐怖。
我知道我现在没有办法再骗这个老头子了 , 废了这么多话 , 他就是想要知道我到底是为了什么 , 这不是一个简单的问题，通过一个人的意愿，可以确定他的身份 , 可以为一个人定性。
我说：“离开这地狱。”
我的答案让他有点意外 , 他低下头 , 思索了一下 , 说：“你要的有点多，也有点不切实际，可是你正在做，你在一步步的爬到最高的巅峰，我相信，当你爬上最高的巅峰时刻，你就可以逃离地狱了，不过那非常艰难，往往会从高山上掉下来 , 摔的粉身碎骨。”
我说：“你呢？”
梁天赞微笑了一下，说：“钱 , 拯救我的公司 , 公司上市是我这辈子做的最后悔的一件事，虽然我从股市得到了很多钱 , 可是，现在我也要因为偿还股市的钱才可以保住我的公司 , 不过 , 我最大的愿望 , 就是坐下来跟他好好谈谈 , 我想知道，我们的人生在什么地方出现了转折，变故 , 以至于我们走到了今天的道路 , 我相信 , 你也想跟他谈一谈 , 他肯不肯放你走，我们的目标是一致，所以，为了目标努力吧，让顺辉制作芬太尼吧，他会的。”
我皱起了眉头，看着梁天赞离开了陵园，可是走了几步之后，他又回头 , 说：“别相信顺辉那个骗子，永远别相信他。”
我咬着嘴唇 , 思考着梁天赞的话。
这给了我一个很直观的警告。
顺辉比想的要可怕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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