阮朱琪白了她一眼,接着说道:“这里太热了,瞅把你和太子给热得!赶快把太子带出去,让他坐在齐方的马上吹吹风。你就让齐恕带着你前行吧,陛下的马车有些小,载不了这么多人!”
马车小!芸香和高恒吃惊地环顾着这个有半间寝殿大小的八骑马车,百思不得其解它小在哪里!这时候宣十度清了清嗓子 , 道:“是太小了 , 赶快给朕出去凉快凉快,都把朕挤得没地方站了!”
“哦!”芸香没听明白宣十度的话,但很顺从地带着高恒往外去 , 临出门的时候小声问了阮朱琪一句:“可不可以不让齐恕小哥载我?我跟小哥不熟。”
宣十度和阮朱琪异口同声地回答:“不行!”
芸香闻言,涨红了小脸,怯怯地去找齐方和齐恕了。
马车门甫一关上 , 阮朱琪便转过身来面对着宣十度 , 仔细观察着宣十度的表情,想看看他的心里究竟在想些什么。宣十度眉毛飞扬了一下 , 嘴角勾起,道:“朕好看吗?是不是终于发现了朕也是难得的美男呢?”
阮朱琪嘴角一抽,道:“陛下果真是傻了!难怪恒儿也那么傻,原来是因为他亲爹是傻子啊!唉!”阮朱琪接连摇头叹息。
宣十度伸手握住阮朱琪的下巴,让她直视着自己的眼睛,道:“看清楚,明明是因为他亲娘傻!”
“爹傻!”
“娘傻!”
……
“嘿嘿,照我说啊,都傻!傻一屋了!”北溟忽然从倒吊着出现在窗外,冲着阮朱琪和宣十度大笑起来。
“嗖”地一声响,两只茶杯一左一右地向北溟飞去 , 北溟脸色一变,立刻悻悻地消失在二人的视野中。
阮朱琪和宣十度相视一笑,时间一久,竟都沉默了下来。
这种虚无的感觉从马车离开皇宫开始,便萦绕在阮朱琪心头,阮朱琪知道 , 宣十度是在刻意制造这种轻松的气氛 , 可阮朱琪更知道,前路并不轻松。
“建州到上党郡两日足矣 , 宣十度,我们走快些吧!”阮朱琪还是忍不住将话题引到了正题上,她和宣十度已经逃避了好些时日 , 她不想再逃避下去了。
“这一路风景极好 , 我们还是慢慢看风景吧!反正斛律老头也不是高阿那肱一样的草包,早一日晚一日 , 不那么重要的!”宣十度轻描淡写地说着,整了整被北溟弄乱的窗帘,“你看,这一片枫林的颜色,多像那烈日的骄阳,絮难道不喜欢看山水么?”
“宣十度……”阮朱琪没有配合地看向窗外,而是注视着宣十度的眼睛,“不要这样,你究竟在躲闪些什么?”
看风景的眼睛微微失神了一会儿,宣十度缓缓道:“总是故人,你真的可以跟他兵戎相见吗?阮朱琪 , 要不要我提醒你一下,目前为止,在你心里,阮文邕是最重要的人。”
阮朱琪的呼吸一滞,紧咬着嘴唇未有吭声。宣十度接着道:“你说你怕我输,也怕阮文邕输。我输 , 输得是身家性命;他输 , 输的只是一个帝王的野心。这里面孰轻孰重,难道你真的看不明白吗?阮朱琪,你心里最在乎的是阮文邕!”
“我……宣十度 , 小心!”阮朱琪疾呼一声,上前将宣十度扑倒,避开了从宣十度身后刺过来的长剑。
“来人 , 护驾!”宣十度抱起阮朱琪急忙往车外撤去 , 执剑的黑衣人步步紧逼,刻意不让他们有逃脱的机会。
“什么人!竟敢在此行刺!”阮朱琪怒喝一声 , 盯着黑衣人的两眼。黑衣人也向阮朱琪看去,忽然两人眼中一亮,各有所思。就这么一下,北溟和红枫已经从窗外进来,分别站在了黑衣人的两侧。
糟了!他不是北溟和红枫的对手!阮朱琪眉头微皱,暗下对黑衣人使了个眼色。黑衣人微愣,似懂似不懂。阮朱琪大喝一声:“大胆贼人,胆敢在我齐军行刺我北齐陛下!给本宫拿下她!”阮朱琪这般发布指令,边说边激动地往前走了几步 , 忽地脚下一滑,踉跄两下竟载到了黑衣人那边。
“絮!”宣十度疾呼一声,黑衣人的剑已架在了阮朱琪的脖子上。
“想要她活命,就放我走!”黑衣人挟持着阮朱琪对宣十度喊道。“你算什么东西!你以为拿了本宫就能威胁陛下了吗?北溟、红枫,快动手!”
“你们试试!”黑衣人说着,将手里的剑又向阮朱琪逼近了几分。
“住手!朕放你走!不许伤她!”以宣十度的聪慧,岂会没看出来阮朱琪刻意让黑衣人挟持的意图 , 便顺着黑衣人的话应允了。
“陛下!放了他 , 他若加害于娘娘怎么办?”北溟不解,手里的剑指着黑衣人 , 一刻不敢松懈。
“朕说了放他走!朕相信他是正人君子,定会遵守信诺!壮士,你打算让朕去哪里找淑妃?”宣十度眼神直直地盯着黑衣人。
“向东五里有一小溪 , 我会将娘娘放在那里。多谢齐帝宽宏!”黑衣人道了声谢 , 携着阮朱琪运起轻功向东逃出。“公主若是怕了,闭上眼睛 , 很快便到了!”黑衣人对阮朱琪轻声说道。
五里路不过是阮朱琪在心里默数数十下的时间,黑衣人稳当当地将阮朱琪放在地上,摘去脸上的面巾,向阮朱琪跪下,道:“微臣柳文栤,见过长公主殿下!”
阮朱琪睁眼,立刻将柳文栤扶起来,道:“文栤哥哥就不要跟絮儿行这些虚礼了!快起来吧!”
柳文栤起身,仔细看着阮朱琪,竟哭了起来,一边擦着眼泪一边说道:“想不到长公主还活着!果真是先皇在天有灵,在保佑长公主殿下!”
“本宫一直都很好 , 只是有事不能回国,让四叔和大家担心了!”阮朱琪很是歉意地说道。柳文栤是柳玥的哥哥,军司马柳逸轩长子,阮朱琪入住长安之时便同他交好,是以两人感情颇为不错。
柳文栤脸上却有些许异样,道:“幸好公主聪慧 , 未有回国找邕皇。微臣见那齐帝待公主不错,公主这些年一直都在齐帝身边吗?”
柳文栤的话里有话 , 阮朱琪有些不解,问道:“为何本宫不该回去找四叔?”
柳文栤面露难色,道:“公主莫要再问各种仔细了 , 总之公主莫要回国便是!先皇的仇,文栤会想办法替公主报了的!”
“报仇?你在胡言些什么?”阮朱琪眉头微皱,柳文栤的话听起来一头雾水,“易萨保不是已经死了吗?本宫还有什么仇要报?”
“公主!”柳文栤几番欲言又止,眼里闪着不忍的情绪 , 道 , “公主别问了,文栤不会说的。总之公主不回到邕皇身边便是安全的 , 只要公主安全,文栤便是死也可以去九泉见先皇了!”
阮朱琪岂是不清不楚便能放过的人,这一刻不死死抓住柳文栤问个仔细是绝不会罢休的!“你若还当我是长公主,就告诉本宫,为何说本宫的仇还未报。不然的话,便是你心里从未把我当做是朋友!文栤哥哥,絮儿跟你一起长大的,为什么你有话不能跟絮儿说清楚呢?”
“公主……我……”
“文栤哥哥!算絮儿求你了,若是父皇真的还有大仇未报,你叫絮儿如何能安生呢?”阮朱琪急躁起来,柳文栤是个老实人 , 没有什么确切的证据,是绝对不会说这些话的。
柳文栤眼里挣扎一番,最后一咬牙,道:“公主今日只当是听个笑话吧,想来齐帝很快便来找公主了。文栤得知,先皇之死 , 幕后主谋其实是邕皇。文栤话尽于此,公主珍重!”
阮朱琪闻言 , 脸色大变,立刻拉住了欲离去的柳文栤 , 表情严肃地说道:“本宫念着你同本宫一起长大的情谊,相信你的人品才听你说这些话的,你为何要这般中伤四叔?今日若是不跟本宫说出个子丑寅卯来,本宫绝不轻饶你!”
“公主不信便罢了 , 权当文栤说笑的好了。公主快回去找齐帝吧 , 此番是邕皇让我来刺杀齐帝的!”柳文栤早已料到阮朱琪不会轻易相信他的话,这会子宣十度的人马恐怕已经在路上了 , 阮朱琪如真的不肯轻饶他,只怕今天便要将小命交付于此了。
“你不说清楚,本宫是不会放你走的!”阮朱琪死死拽住柳文栤的衣服,冷冷道,“四叔让你来刺杀宣十度,你便来,如此忠诚于四叔的命令,为何要在本宫面前说四叔的坏话?”
草丛已隐隐可听见有队伍在靠近的声音,柳文栤心急,不曾想阮朱琪竟这般执着。柳文栤叹一口气 , 一脸严肃地对阮朱琪说道:“公主,先皇死于剧毒,毒是下在酒水里面的。而当天的饮食是李安一个人准备的,难道公主忘了,李安是谁引荐入宫的御厨吗?”
阮朱琪当然记得!李安的各色点心做的极好,是四叔特地送进宫给她解馋的,可这又能说明什么?李安不过是个小人物 , 被易萨保收买了也五不可能。“你想说 , 是四叔指使李安对父皇下毒的?”阮朱琪冷笑,“明明是易贼收买了李安,你竟误会四叔!”
“公主!”柳文栤用失望的眼神看了眼阮朱琪 , “公主就是太相信邕皇了!李安就是邕皇的人,文栤已经暗地里查实了。这些年文栤对邕皇言听计从,为的就是进一步接近邕皇 , 以找到更多的证据。邕皇不是简单的人物,公主莫要被邕皇对公主的好蒙蔽了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