赛雪听明白了阿史那的苦衷,擦了擦眼泪,推了阿史那一把,道:“娘娘快走吧!生死有命,赛雪相信天神不会这么不眷顾我们主仆的!”
阿史那身手敏捷地避开了巡逻的守卫,快走到宫门的时候,阿史那从怀里掏出了一块玉佩。这是今天顺手在阮朱琪那里偷来的 , 看玉质就知道是第一无二的东西。即便守门的武士不识货 , 也能借着阮朱琪的名号拖延个一时半刻。
阿史那相信,只要在宫门多待一会会儿 , 赫祈就会冲过来接应她。阿史那想到自己就快要见到赫祈了,脸上顿时扬起了兴奋的笑容。“赛雪,对不起 , 我不是有意骗你的。你同哥哥一起骗我嫁到北周在先,这一次怨不得我!”
阿史那慢步走到宫门口 , 扬起手里的玉佩,对武士们说道:“我是长公主殿下的侍女 , 公主命我现在前往长公主府,为公主取东西来。你们若是耽误了我的时间,到时候长公主怪罪下来,可别怨我没提醒过你们!”
武士们面面相觑,眼前这个人甚是陌生,况且手里拿着的不是出宫令牌。但长公主每次出宫,也确实没有出示过令牌,这玉佩似乎还真像是长公主贴身佩戴的。武士们讨论了一番,最后决定放阿史那出去。
一来,如果真的是长公主的侍女 , 那可真是自己得罪不起的;若不是,不过只是跑出去一个胆大妄为的宫女而已,后果也是这个宫女自己承担。
阿史那兴冲冲地走出宫门,向门外一隅隐在黑影下的一个画了特殊记号的马车跑去。“赫祈!赫祈!”阿史那一边跑一边喊着。
“阿史那!”马车里探出一个浓眉大眼、高鼻梁的异服男子,兴冲冲地冲着阿史那招手。
两天之后,当赛雪拿着阿史那的亲笔书信来找阮朱琪时 , 阮朱琪是第一个知道皇后跑了的。阮朱琪看完了阿史那的书信 , 当下便冷笑着对赛雪说道:“你家主子当本宫是什么人?她为了追逐她的爱情,不顾我四叔的尊严 , 就这样跑了。还妄想本宫能保你一条命!”
赛雪闻言愣住了,连忙从阮朱琪手里夺过书信,看完之后 , 顿时双手颤抖起来。“殿下!”赛雪一把跪倒在阮朱琪脚下 , 哭道,“奴婢实在是不知道皇后娘娘是跟人私奔了!娘娘跟我说的是 , 陛下要同突厥交战,娘娘不愿成为陛下手上的人质,所以要离开!殿下救命!殿下救命啊!”
阮朱琪瞟了一眼这个被阿史那无情抛弃的女婢,心里有一丝地心软,便道:“给你个机会,告诉本宫,你家主子可能会跑到哪里去。本宫若是追回了她,一切都还好说。若是她从此消失,本宫也保不住你!”
“殿下,我哪里知道娘娘会往哪里跑!我只知道那赫祈是和娘娘青梅竹马,一起长大的。娘娘此前为了他 , 说什么都不肯嫁到北周。后来是王将娘娘骗过来的。奴婢真的只知道这些了。”赛雪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,阮朱琪嫌弃地往后挪了挪脚步。
“赫祈是什么人?”说了半天,赛雪也只说出了赫祈是阿史那的青梅竹马,除此之外一点有用的信息都没有。
“这个我知道,赫祈是先王在草原上捡回来的,收作了义子。赫祈手里还有几个小部落的人马 , 是先王封赏给他的。可是王登位之后 , 就将赫祈驱逐了。现在他是个什么情况,奴婢也不知道了。”赛雪将自己知道的全都抖了出来。
原是如此!一个突厥被驱逐的王爷 , 带着旧部来夺回自己青梅竹马的爱人。倒也算是个可歌可泣的爱情故事了。阮朱琪现在有些明白,为什么阿史那要赛雪来找她了。
阮朱琪仔细端详了一下赛雪的脸,若是再晒黑一些 , 画上浓妆 , 也能跟阿史那有几分相似了。毕竟都是异族的女子,在阮朱琪看来 , 本就有些分不清模样。
傍晚时分,阮朱琪刻意准备了几样阮文邕喜欢的小菜,手里握着一卷画卷,往勤政殿去。不知是不是真的如外面盛传的一样,说是阮文邕准备跟突厥开战了;阮文邕这阵子确实也忙了些。
“四叔!”阮朱琪从红枫手里接过食盒,屏退了众人,亲自将饭菜摆在阮文邕面前,道,“絮儿前几日对四叔无礼,今天特意来向四叔赔罪的!”
“哦?你做的?”阮文邕嘴角似乎有一丝的笑意。
阮朱琪顿了顿,道:“自然!是我吩咐厨子们做的!”
“嗬!”阮文邕轻笑一声 , 眼神略带宠溺地看了阮朱琪一眼,道,“你肯认错就已经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!难得还让人给朕做吃的,真是百年难得一遇啊!”
阮朱琪见阮文邕心情似乎不错,趁机凑近了阮文邕一些,奉承道:“四叔若是喜欢,絮儿以后每天都叮嘱厨子们做这些菜 , 然后亲自端过来给四叔,可好?”
阮文邕看着阮朱琪闪着亮光的黑眼睛 , 便知道这番刻意安排,阮朱琪应是别又目的的,便笑道:“若是不带着别的目的就好了!”
阮朱琪心里一惊 , 不想这么快便被阮文邕看破了自己的企图,当下脸上的表情便有些僵硬了。
“真是怪了,平日里你有事要四叔为你办 , 开口爽快地很。怎么 , 这一次的事情很特别吗?”阮文邕眉头微皱,心道莫不是阮朱琪又想着招驸马的事情了?
阮朱琪恍然,暗自恼悔自己这般不争气 , 慌忙说道:“哪里哪里,我这次可都是想着四叔的,没有别的目的!”阮朱琪慌慌张张地打开画卷,呈现在阮文邕面前,小心翼翼地问道:“四叔可认得这是谁?”
阮文邕可不似阮朱琪一般,对异族人有脸盲的毛病。尽管画上的赛雪涂了重重的脂粉,阮文邕还是一眼便辨认了出来,毫不犹豫地说道:“皇后的贴身侍女。”
阮朱琪心里震惊不已,原本想让赛雪冒充了阿史那,然后让她在宫中暴毙的。可如今阮文邕一眼便能看出赛雪和阿史那的分别 , 这个计划便行不通了。
“怎么了?你对这个婢子感兴趣?”阮文邕好奇,“若是如此,跟皇后说一声,叫这个婢子以后跟着你不就好了。”
“不必了!”阮朱琪勉强笑了笑,努力掩饰着内心的不平静,道 , “不过是想看看四叔对人脸的识别能力罢了 , 没有别的意思。对了,我想起来今天瑛姐姐约了我去用膳 , 我饿了,就先走了。四叔慢用!”
阮朱琪几乎是落荒而逃地离开勤政殿。
阮文邕眸子骤缩,这里面定有很大的问题!“齐东 , 去查一下这个婢子最近的行踪跟长公主有什么关系!”齐东自从回到阮文邕身边 , 为怕阮朱琪追问柳玥的事情,便做回了影卫。
昨晚的事情之后 , 阮朱琪整日都心不在焉的,生怕阮文邕过来追问,然后发现了些什么。一整天都平安无事,阮朱琪反倒觉得心里更是不安。直到傍晚,北溟急冲冲地跑到阮朱琪跟前,喘着气说道:“公主,我看见齐东在椒房殿杀人了!”
“齐东?他不是被四叔驱逐了吗?”阮朱琪疑惑不已,虽说柳瑛和柳文栤都承认了刺杀之事是柳玥所为,柳玥母子三人却是枉死在齐东手上的这件事,阮朱琪深信不疑。
“什么驱逐了啊!我可在宫里看见他好几回了!”北溟拍了拍胸膛 , “要不是我轻功过人,只怕方才也被他灭了口呢!”
阮朱琪白了北溟一眼,明明是功夫不敌人家,脚底抹油的本事倒是练得到家。这种不光彩的东西,也就北溟这样的人好意思拿出来炫耀。
“不可能!他杀了皇妃和皇子,这样滔天的大罪,四叔怎么可能还容得下他!”阮朱琪想了想 , 道 , “难道这厮一直隐匿在宫里?你方才说他杀人了,杀了谁?”
北溟也白了一眼回去,道:“怪不得公子以前老是说公主笨呢!这不明显是邕皇还在用这个人嘛!依我看啊 , 说不准他杀人都是受了邕皇的指示呢!对了,他杀的那个婢女,昨天还跑来见过公主呢!”
赛雪!齐东杀了赛雪!阮朱琪心中大骇。若是齐东真的如阮文邕所说,背叛了阮文邕 , 那么他为什么要杀一个跟自己无冤无仇的赛雪?如果齐东没有背叛阮文邕,那阮文芳和阮文赞就是……
阮朱琪一下子乱了方寸 , 她不敢想如果后面的一种假设的是真的,她将如何看待阮文邕!
阮朱琪还没有平静下来,红枫又急匆匆地奔了过来 , 道:“公主,不好了!邕皇把皇后抓回来了!”
椒房殿从外面看起来空荡荡的,实则暗地里已被齐东的人牢牢掌控住。阮文邕脸色阴沉地盯着跪倒在自己跟前的这一对“狗男女”……阿史那和赫祈。
两天的时间,险些就叫这两个人从金陵跑到陈国了。着实可恶,差一点自己就在不知不觉中戴了顶绿帽子。一想到这里,阮文邕恨不得将阿史那剥皮削骨:“贱人,事到如今你还有什么话要说?”
赫祈看了一眼恐惧不已的阿史那,冲她安慰地笑了笑,而后对阮文邕郑重地磕了个响头,道:“北周陛下明鉴,是我刻意引诱皇后娘娘的 , 出逃之事也是我的主意。一切的罪责,我愿意一人承担,请陛下不要迁怒于皇后娘娘!”
阿史那闻言,顿时热泪盈眶,争抢着说道:“既是私奔,又怎么会只是一个人的责任呢?是阿史那胆大妄为,冒犯了天家的威严。但是陛下 , 阿史那认为,陛下该是懂我们的才是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