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震惊，赫然而怒！
“原来这一切是你……是你干的！你害死了钰儿，我也要你赔命！”
婆婆跟我早就已经撕破脸皮，李家人也已经准备好了休书 , 既然大局已定，索性今日就来个鱼死网破！
我揪住她的衣服 , 她张手挣扎，暗中在我胳膊上狠狠拧了几把 , 跟我厮打起来。
众人见到情况 , 不由都惊呼大叫，上前阻拦。
李既衡也骤然惊色猛地回头过来 , 立刻大力将我二人分开，然后对我怒喝：“阿阮 , 你在干什么，她是娘！”
我亦对他大声厉呵：“李既衡，你给我让开！是她杀了我们的孩子 , 是她下药害死的钰儿，她就是杀人凶手！是凶手！”
婆婆被几个丫鬟扶着，泪眼汪汪地抬起头：“衡儿 , 我不知道她在说些什么 , 怎么……怎么无缘无故我又成了杀人凶手了 , 我真的不知道她在说什么。”
李既衡的身形往婆婆那儿挡了挡，对我横眉怒目，低沉的嗓音压着无边的暗涌：“阿阮，你不要太过分了！”
我气他眼中满障，我恨他刚愎自用，与他怒目而视，字字切齿：“既衡，为什么你就不能相信我。刚刚就是她亲口告诉我的，我没有撒谎！就是她，一切都是她安排好的！”
“啪！”
我才说完，就迎面接上一记厚实的巴掌 , 顿时间嘴齿腥甜，口中吐出血来。这一巴掌力道很大 , 我摔到在地 , 愕然地抬起头，捂着赤痛发烫的脸 , 惊诧望着他。
自我们相识成婚 , 他从未与我动手，可是今日 , 这一巴掌几乎将我整个儿魂都打懵了。我愣愣地望着他，心如刀割 , 片刻恍神之后才觉脸上湿濡一片。我苦苦冷笑了下，情绪终是无法自持 , 趴在地上拽住他的衣角，痛哭乞求：“既衡 , 你相信我这一次。”
而他的疾言怒色毫无保留 , 一脚踹开了我：“我如何信你！之前的我没看到 , 统统都可以当做没有发生。可是在我眼下，你居然真的对娘动手，这样让我不得不相信之前所发生的跟方才一样！阿阮，你从前不是这样的，即便这所有的一切都是娘做的，那又何如！她是我娘，是你的长辈，就算错的再多，事情都已经过去了 , 该接受的要接受，该原谅的就原谅！”
接受？原谅？他说的好轻松。
我不可思议地站起来，终于对这个我由心深爱的男人再不抱任何希望 , 于他之念尽数如冰消瓦解 , 我垂着头摇摇晃晃地低声苦笑，最后歇斯底里：“李既衡 , 我做不到你这样的风轻云淡 , 你辜负了我，又有什么资格来教训我？而她 , 她两面三刀，完全在你面前演戏 , 可你却一点儿都看不出来！我恨透了你们，我要讨回公道！”
他摇着头，越发觉得我不可理喻：“讨回公道？你真是执迷不悟！”
这时，婆婆从他后面探出一个脑袋 , 再次苦口婆心地劝说：“阿阮，你真的错怪我了。如果我对你有这么大的意见 , 一开始就不会让衡儿把你娶进门的。你到了我们李家 , 就等于是我的女儿 , 我怎么会忍心对你那样。孩子的事，我也很难过，我盼了那么久，就盼着早日抱上孙儿，谁知道后来会发生的那样的事，是我当时没伺候好你，我也难辞其咎，你怪我也是应该的。唉，正所谓宁毁十座庙 , 不拆一桩婚，十年修得同船渡 , 百年修得共枕眠 , 既然你对衡儿如此真心，或许我们大家还可以好好商量 , 休妻是件大事 , 不要将误会再再加深。因为这个，你今日已经与我结下了怨 , 但我不怪你，我也愿意让你继续留下来 , 我做母亲的只想你跟衡儿能好好过日子，孩子以后还会有的 , 调理一阵子身子就好了，你也不用太过担心 , 最重要的是我们一家人能够和和睦睦、平平安安。”
听着她这些冠冕堂皇的话 , 我呲牙冷笑了下 , 全然不信，又怎敢去相信：“你之前还不是当着我们的面，很想让李既衡跟公主殿下在一起吗？现在，你终于看到我跟李既衡之间这场精彩绝伦、抓破面皮的争吵，不是应该感到很高兴吗？”
婆婆装模作样的叹了口气，委屈说：“当时……当时我也是糊涂了。我后来想了又想，是我错了。你也想想，公主殿下那是什么身份，就算没了你，也哪里是我们能高攀得上的？况且 , 如果皇帝真的中意我们李家，早就在你们成婚之前就赐婚了 , 哪里会弄到现在这种局面？”说着 , 她居然上前握住我的手，语重心长地轻轻拍两下 , “后来我得知衡儿真的要写休书 , 我倒有些舍不得你了，之前你对我那么好 , 这样的好媳妇哪里去找呀。”
我目光直直盯着她，问：“是吗？可是你的儿子还不是一样跟公主纠缠不清！他的真心早已不在，光留我一颗赤裸裸的放在那儿任人凌辱？你们有谁在乎过我的感受？”
李既衡在一旁出声：“阿阮！公主天真无邪 , 你不要把她牵扯进来，你要怪 , 就怪我。”
我从婆婆掌中抽出手，泪眼酸涩地望着他们二人 , 一步步后退：“你们这些人，一个个嘴里都是花言巧语、虚情假意！”
婆婆又上前一步 , 看着我的目光格外恳切：“阿阮 , 终归还是我的错，我知道错了，之前我一直说要衡儿休了你，其实那都是气话。要不是因为那些话，或许你也不会变成今天这样。好，为了让你如意，我全都承认了，这一切都是我做的，是我计划好的 , 是我要把你赶出去！是我在你汤里下药，让你胎死腹中！是我派人把孩子丢下山崖 , 让他永不超生！这些都是我做的 , 这些都要怪我！你要恨就恨吧，只是你不要怪罪衡儿 , 他对你是真心的。”
我再听不下去 , 闭住眼睛用力捂住耳朵，嘶声力竭地大吼：“你闭嘴！”
再睁眼时，我看见侧厅镇着一把雕铁长剑 , 那是李家祖传之物，多年来虽放置在一旁供奉 , 但李既衡时常擦拭，依然锋利无比 , 削铁如泥。
鬼使神差地，我脑子一片空白，冲向那把长剑！
寒光出鞘 , 众人皆惊。李既衡立刻挡在最前面叱喝：“阿阮 , 你干什么，把剑放下！你这样会伤到娘的！”
我好笑地皱皱眉：“伤到她？李既衡，现在伤最重的应当是我！”
李既衡慢慢靠近我 , 一边说：“你看看把娘逼成什么样了，她把所有的错都归到自己身上，为的就是让你冷静下来！好，我们现在什么都不要计较了我们一起静下来，把事情重新梳理，可以吗？”
我依是冷笑，摇摇头：“重新梳理？你信她的妖言惑众，怎还会信我只字片语？既然有人不肯说实话，那么梳理几遍也仍归咎是我之过！冷静？你要我如何冷静？我只要一看到她，就想起我死去的钰儿！之前她如何为难我都没有关系 , 我走就可以。只是钰儿，他是无辜的 , 他原本可以好好来到这个世上 , 等他再长大些，就可以听到他唤我娘亲唤你爹爹 , 我们开开心心地在一起，这样不好吗？但是这一切都被她毁了！你说是我逼她……这到底是谁逼了谁！”
正当这时 , 李既衡突然大步一前，待我反应过来 , 他已徒手握住剑身，鲜血从他五指缝溢出。
我看到流血 , 顿然开始慌了：“既衡，你快松手！”
可是也不知怎么的，身体忽然控制不住向前倾 , 我眼睁睁看着那把长剑剐过他紧握的手掌，刺向他胸口。
鲜血连珠落在地上 , 长剑刺穿了李既衡的胸口。我不可置信地看着鲜血一层一层染红他的白衣 , 心口亦是痛不可遏。慌张之下 , 我头脑发懵地把剑抽出来，可是这样，偏叫他血流得更多了！
他痛得闷呵一声，支撑不住身体，半趴在地上，嘴唇发白。
周围的人都惶恐大惊地围上去，想尽办法想给他堵住伤口，可是鲜血还是不停地往外流淌，染湿了大半件衣裳。我发愣的看着他，又看看手里沾满鲜血的那把长剑 , 我突然不明白自己心中此时到底是恨是爱，到底是怨是念？
婆婆跪在地上抱着李既衡的半边身子，哭着泪狠狠瞪向我 , 咤然暴怒地喊：“阿阮 , 你的心可真狠啊！衡儿对你多好，你为什么非要置他死地！”
死地？我不想啊。
顷刻间，我对李既衡所有的怨恨一触即溃 , 我亲手伤了他 , 我百口莫辩，可这绝非是我所愿见的。我不断摇着头 , 泪如雨下，难受地几乎抽不过气来：“我不是故意的……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, 我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。既衡……”
我想过去看他的伤口，婆婆立刻大叫阻止：“你别过来！你最好站得远远的，永远都不要靠近我的衡儿！”
这时 , 虚弱的李既衡拉了拉婆婆的袖子，声音沙哑而微弱：“娘 , 这就当是我还她的，你让她走吧！”
婆婆气得大哭：“她都已经做了这样的事，你还为她说情！”
李既衡吃力地再次请求：“娘 , 答应我吧 , 这是我们李家欠她的，不要怪她。”说罢，他闭上眼不省人事。
婆婆抱着他毫无反应的身体惊慌大叫：“衡儿，你醒醒！你快醒醒！”
长剑从我手滑落，“哐当”一声，如雷般震在整个大厅。
我木楞地张大眼睛，浑身僵如枯木站在那儿，不可置信地趔趄后退一步。
他死了？不！不可能，他不可能会死的！
我不顾众人反对冲了过去，跪在地上想将他护过来。
他还没给我休书，他还是我的夫君 , 他那么厉害，怎么可能一剑就死了？他说过要陪我一生一世 , 绝对不可以先离我而去！他之前的承若都可以不算数 , 都可以不计较，唯独这个不可以！只要他睁开眼睛 , 我就再不跟他吵不跟他争了 , 我安安静静离开尚书府，再也不追问任何东西 , 所有的一切都可以任他妥协，唯独这个不可以！
婆婆一把将我推开在地上，指着我哭声大骂：“你这个丧门星！我早就让衡儿休了你 , 可是你百般纠缠，迷得他不肯！现在好了 , 你高兴了？就算把你千刀万剐，也赎不起今天的罪孽！你还有什么脸面碰他 , 马上给我滚出去！从此以后，你都不再是我李家的人！”
我趴在地上 , 双手沾满了他的鲜血 , 红彤彤的刺眼。
婆婆干脆站起来，试着把我拽起，让我滚出去。我抓着李既衡的衣角，死死不松手。她发狠地用指甲掐住我手背上的肉，狠狠掐出血来，一滴一滴跟地上的鲜血混合在一起。边上的丫鬟也跟着拽，一下一下掐在我手上，臂上，腰上 , 水苏在一旁无计可施，吓得哭了。我也终于坚持不住 , 被这些人硬生生拽开 , 拖去门外，丢在院子里。
此时 , 外面已经天雷滚滚 , 乌云密布。刹那间，大雨如珠坠下来 , 一颗一颗重重打在我身上。
“还不给我滚，我这辈子都不要看见你！娶了你进门 , 真是我们李家的不幸！”婆婆脸上亦是狂风暴雨，字字震耳欲聋。
我发抖地抓着从李既衡衣服子上扯下来的一角布料 , 小心翼翼地收进手心，失魂落魄地站起来。
一旁 , 突然传来云溪恼羞成怒的叫声：“不能就这么放过她！她伤了既衡哥哥 , 就该付出代价！来人 , 把她绑起来，通报官府！”
很快，就有七八个小厮跑过来将我包围。
云溪不顾身边之人阻拦冲进大雨，气势汹汹向我逼近，怒火双瞳发红地盯着我：“害你的人是李夫人，你却一剑伤了既衡哥哥。他痛，我便让你痛不欲生！他流血，我就把你整个儿榨干！从今天起，你只有一条路可以走，那就是黄泉路！”
我摇摇晃晃地站着，已经身疲力竭。
我任由他们用绳子将我捆绑 , 如同一只奄奄一息的猎物丢在一旁。不久，官府的人来了 , 把我带进重牢。
因为在外面着了雨 , 我浑身湿濡，伤口混着血色和泥巴 , 脏兮兮一片。
痛觉将我从混沌中唤醒 , 大牢里光线很暗，只有头顶一扇高高的四方铁栅栏有白光照进。我坐在发霉的干草上 , 周围有十几双眼睛紧紧盯着我。
那些……都是被关在牢房里的犯人。
突然，一块石头不知从什么地方丢过来砸在我头上 , 我痛叫一声，四周顿时响起令人发毛的咯咯笑声。
我伸手一摸 , 头上流了血。我下意识从怀里取帕子，才想起来进牢房之前已将外袍脱去 , 除了被套上的这件囚服 , 身上什么也没有。我叹了口气 , 发现另一只手里还紧握着一样东西，张开一看，是李既衡的衣角碎布。
顿时间，我心有慰藉。
狱卒匆匆忙忙只取走了我身上和发上之物，并未查看手心。我有些庆幸，将碎布护在怀里。
头上的血一滴一滴落在地上，渐渐地，伤口凝固。
我靠在墙上，望着黑乎乎的牢门发呆 , 不知道李既衡现在怎么样了。
“啪嗒！”
又有一块石头往我的牢房砸来，这次没砸到我 , 砸到了我头顶的墙。
我不理会那些人 , 翻了身。这时，远处传来纷乱而快速的脚步声 , 那些牢房里的人听到声音 , 不由都激动起来，把手一只只伸向外面。
“这是什么东西，砍了！”
一声暴怒，我立刻听出是云溪的声音！
随即 , 痛苦的尖叫撕心裂肺的传来，我又听见云溪下令：“竟敢跟本宫伸手 , 这只手臂就当是你跟本宫赔的罪，把手臂丢出去喂野狗！”
话音即落，周围的那些犯人都纷纷收手 , 缩去角落，不敢吱声。
这里是重牢 , 关在这里面的 , 都是穷凶极恶之人 , 没想到能让这些人眼下最生畏惧的，居然是亭亭身娇的公主云溪。
听着脚步，我的心口也越来越紧。
终于，声音停在了我的牢门之外。“哗啦啦”的铁链声落，牢房打开，几个侍卫抬着烛灯进来立在两旁，中间站着云溪，摇曳的火光照在那张绝美而阴森的脸上。
这几个侍卫都是府衙的官差，由此看……衙门已经是云溪的地盘了。
我贴着墙摇摇晃晃地站起来 , 还未站稳，云溪就大步一前掐住我的脖子：“贱人！”
我呼吸不过来，挣扎着拍她的手臂。这时 , 她目光一缩 , 松开手指，却是一把将我的手腕抓住 , 忽然间怒火万丈 , 大肆咆哮：“你还有什么资格藏着既衡哥哥的东西！”她把我手中的碎布抽出来，紧接着一巴掌甩在我脸上 , “既衡哥哥的每一件衣服我都记在心里，这是你从他身上扯下来的 , 上面还沾着他的血！是你一剑刺了他，你还有什么资格碰着他的东西假装内疚！”
我扶着墙，脸上阵阵火辣的疼。未及我反应过来 , 她又揪住我的衣服狠狠一撕，“呲啦”一声 , 袖子破裂 , 露出我的肩膀。
站在一旁的侍卫和狱卒抬头看了我一眼 , 眯了眯眼睛。或许碍于云溪也在场，很快又眼神闪烁地躲了回去。
云溪却是笑了：“你们怕什么，本宫又不会怪罪你们。本宫撕烂她的衣服就是为了让你们看的！你们想看，本宫就让你们全部都看个够！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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