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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092章 当年身世

第092章 当年身世

  妃子!私通!
  我震惊,而对于眼前这些话 , 顾温留更是惶然失措 , 神色震怒地瞪着他:“你胡说八道什么!你不要侮辱我父亲,他和我娘还在世的时候 , 他们何等恩爱,他怎么可能背着我娘跟别的女人有私情!”
  刘成远同时扫了我一眼 , 回答说:“太后,也就是当时的皇后知道后 , 为不扰乱皇室血脉,也不忍心杀害刚刚出生的孩子 , 所以悄悄命人将孩子送出宫外,然后……赐死了那个妃子 , 再对外宣称这个妃子难产,一尸两命!皇后温柔贤良,没有人怀疑过这件事!”
  我母后温柔贤良不错 , 这是当时朝中内外一致公认的 , 可我却没想到 , 当年还发生过这样一桩事。可这若是真的,我觉得母后这么做……也并无不妥。否则东窗事发,不光那个妃子要死,就连那个孩子也一并好死!而我也曾听顾温留说过,我母后跟他母亲是旧相识,当时她们两个都怀有身孕,如果顾温留是被送出宫的那个孩子,那另一个孩子呢?
  顾温留也因此想到了,惊恐地张大双眼,对我不断念叨:“不对 , 不是这样的!芷容,我们还曾经指腹为婚 , 我娘肚子里的那个,分明就是我啊!”
  刘成远摇着头 , 开始说起后面的事:“之后顾离得到密信,派我去截获了皇后送出宫的孩子。恰在当时 , 顾离之妻临产不顺 , 生下了一个死婴。为避免她伤心过度,顾离就借此将那孩子说是她所生的。温留 , 你娘其实也并不知,你是顾离跟先皇妃子的私生子 , 一直拿你当亲生儿子一样看待。事发之后,当时还是太医的张长老出了宫 , 他是顾离的好友,虽然顾离犯此大错 , 但张长老亦不想让无辜孩子受连累 , 所以想方设法救出了你和你的妹妹。”
  这么说来 , 顾温留与陈贵妃同父异母。那么当时我说要彻查水涝一案之时,严震极力反对,大概就是怕牵扯出顾离当年与父皇妃子的私情。
  房间里安静一片,顾温留双拳紧握,身形微晃地呆呆立在那儿。我亦不敢出声,而刘成远也继续解释:“几年之后先皇还是得知了此事,虽然秘而不发,但心中对顾离已生芥蒂,所以也分外留意着他。严震大人当时是我在朝中的好友 , 他也是先皇所信任的能臣,所以他曾经跟我提过这件秘事 , 提醒我多留意顾离。最终 , 顾离在监工堤坝之时谋取私利,导致水涝大灾 , 先皇震怒 , 对他下了诛九族的死令!”说完这些,他长长呼了口气 , 盯着顾温留,“你现在应该最想知道 , 当年为什么我能安然无恙,是不是我出卖了你父亲,是不是?”
  顾温留抬起眸子 , 目色沉重。
  刘成远顾自开口,告诉说:“我当时是顾离副将 , 他利用私权贪污受贿 , 我拦不住 , 也看不过去,的确上书了一封奏折,将他恶行历历上报!可惜,路途遥远而艰辛,奏折还没送进皇宫,水涝就发生了。不过,先皇还是因此饶我不死!我觉得,我并没有做错,我虽是他的副将 , 但忠的是皇帝、是北祁。水涝,瘟疫 , 死了那么多人,这些百姓的性命难道不值得讨回公道吗?”
  然而听完这些 , 顾温留已经控制不住勃然大怒,咆哮道:“你住嘴!你们一个个 , 全都合起伙来骗我!你说这些话,根本就没有半点证据能证明这是真的!”
  刘成远挤出一丝苦涩的讥笑:“你若不信 , 为何又偏要来问我?我已经把当年知道的所有事情都告诉你了,你相信也好 , 不信也罢。”
  顾温留长腿一跨,从榻子上上前揪起刘成远 , 掐住他的脖子:“是你陷害我父亲,所以今天又用这些话搪塞我!我不信!那些事,他一样都不会做!”
  刘成远张着嘴面色通红无法呼吸 , 我赶紧上去想将顾温留扯开,可他力气太大 , 根本丝毫未动。最终 , 他对我的阻拦很是不耐 , 狠一甩手将我推开,我连连后退几步,没有站在撞在身后的桌上,后腰被桌角磕得巨疼,忍不住“啊”了一声。
  听到我的痛叫,顾温留顿时色变,丢了刘成远来查看我的情况。
  “芷容,你怎么样?我不是故意推你的。有没有很痛?”他紧张地盯着我,关心问。
  最初那一下 , 正好装在脊梁上疼得直不起腰,但是过一会儿便渐渐好了。我摇摇头 , 说没事。
  顾温留望着我 , 眼神再次幽深下去,最后垂着头 , 转身离开了房间。
  我见刘成远已经没事 , 于是紧跟了出去。
  顾温留站在廊子里,背靠着柱子 , 目光空洞地望着楼下人来人往的大街。他见我来,神色微微变了变 , 眼中似有万分屈辱,僵硬地挤出一个苦笑 , 低声问:“芷容,你是不是也觉得很可笑?我们一直在寻求的真相 , 原来就在眼前 , 我所敬爱的父亲 , 原来真是贪官污吏!我以为,我们指腹为婚本该是一对,原来指的那个个人也不是我。而我是谁?在他们眼里,我不过是一个来历可耻的孽种!谁也不愿意提及的孽种!”
  我迎着他的目光,一字一句地对他说:“温留,你不要这么说自己,你不是。”
  他苍白惨笑了一下,摇头道:“如果不是,你母后为何要偷偷把我送出宫?还急着把我生母处死!不就是怕被世人知晓这等丑事,怕我回来寻仇吗?萧凌和那严震为何不允许你碰水涝之案 , 不就是怕你查到的东西,有损皇家颜面吗?再试想 , 如果当初此事没有被发现 , 我们两个可就成了兄妹,你说可笑不可笑?你跟我之间 , 原来从头至尾 , 上天都不曾有过一丝成全之意!一直以来,我都是在自取其辱!”
  他怆然说着,又恍然大悟似地自笑。我想出言安慰 , 可是一时间却又不知说什么才对。这种事,无论旁人如何言词 , 他心中的痛也不会减去半分,更何况这件事……也我母后、父皇也有莫大的关系。
  正想着 , 他忽地上前猛然抱住我,双掌护住我的头。
  我知他想做什么 , 急速反应捂住自己的嘴。他的吻落在我手背 , 他微微睁开眼看我 , 却没有松开的意思,冰凉的唇瓣轻轻渐渐地两下压在我手背和手指上,之后将我紧紧拥进怀里,深深呼吸了几口气。片刻之后,他又退离两步,声音低沉地对我说:“我现在,只想一个人静一静,我也不想再看见你!”
  我心头一震,强忍住脸上呼之欲出遮挡不了的黯然,僵硬看着他转身离去 , 快速消失在我面前。
  我独自在走廊上呆了一会儿,之后返到房中。
  “温留他……”刘成远躺在那儿 , 微微抬头问我。
  “这些事 , 对他来说打击很大。”我坐下来,想着刚才发生的事 , 想着他走时哀伤决绝的眼神 , 心中亦如一颗石头沉压。
  “不管对于谁,这些陈年往事揭开在光天化日之下 , 都是一种痛苦。对于顾离,我又岂非不曾敬爱敬衷 , 他是我的生死之交,可惜最后他错了一步 , 造成多少家破人亡、多少颠沛流离。每每想起这些,我心中便难过不已。”刘成远在那儿不住叹息。
  我默默收敛所有情绪 , 重新开了口 , 问:“刘将军 , 我想最后问一个问题。既然你衷心为北祁,为何十年前还要弃北祁投奔南梁?”
  刘成远神色不变,声音平淡:“既然我已经把那些事都告诉你们了,这也不必再瞒你。我当初衷心为北祁不错,可惜因我曾是顾离副将,先皇始终怀疑我会有二心,所以处处提防。我在朝中亦举步维艰,几次被人诬陷利用,都差点丢了性命。这时,南梁的明德太子暗中派人问我愿不愿意跟随他 , 对北祁心灰意冷的我,连半件北祁之物都没带 , 空无一身连夜去了南梁。我也在当时 , 遇到了五年不见的张长老。得知他一直都待在不归山,后来我们一起效忠明德太子 , 可惜不久 , 明德太子就病逝了。之后,绝世山庄退出朝堂 , 为让它立足于江湖,张长老终日苦思绝世山庄密功 , 迅速白了头,这是他一人能决掌绝世山庄的原因。而我 , 继续待在朝廷,现在左右于驸马身侧 , 倒比从前安定许多。”
  离开北祁的理由有了 , 可是这却陷入另一个谜团。我嘴角动了动 , 说:“是吗?你全心全意跟在驸马身边,真的只是为了寻求安定?”
  李既衡做的事,大多惊心动魄,待在他身侧,应是危险重重,怎能安定?
  刘成远这话,未免也太难以让人信服了。
  可是刘成远仍是坚持,情绪上反而比刚才有了些波动,他解释说:“没错,我跟着驸马,就是为了安定。驸马待我好 , 也帮过我许多,我自然是要衷心回报他的。”接着 , 他闭上眼睛 , “殿下,今天我说的话太多了 , 我感觉很累 , 想要休息。”
  他现在有伤在身,他既这么说了 , 我也不想继续为难,于是起身往门外走去。
  “殿下 , 多谢相救。”
  身后,再次传来他的声音。
  我微微侧头 , 看见他朝着我的方向,半撑在榻上。
  海月在客栈楼下等我 , 之前她看见顾温留神色不对的急匆匆地离去 , 现在见我出来 , 立即担心地问:“姑姑,刘将军到底说了什么,我看见师父的脸色好可怕!”
  那些事越少人知道越好,所以我瞒了海月,只是说:“当年的那些,不免让你师父心中难受,他需要缓一缓。”
  今日这些突如其来的真相,即便是我也一时间无法接受,更何况是顾温留。说实话,我很担心也很害怕。担心的是 , 不知道他缓过来之后会以什么样的态度来继续面对这些,害怕的是 , 不归山里的顾温留 , 是不是永远也回不来了。
  又是夜不能眠的一夜,第二天起来 , 我头晕脑胀 , 这时云斟传话过来,说李既衡今天出狱。于是我整理整理出门 , 先带大夫去客栈看看刘成远,然后再去接他。
  我坐在客栈大厅里喝茶 , 海月带着大夫上楼了,没想到才一会儿 , 海月就急急忙忙跑了下来,脸色惊慌:“姑姑,刘成远他……”
  我心里一紧,问:“伤势加重了吗?”
  海月摇摇头,低声:“他死了!”
  我闻言震惊 , 立即赶上楼去。此时 , 门口已经堵着一些客人 , 往里面指指点点。我挤进房间,大夫对我抱歉地摇摇头,然后提着药箱离开。
  我往里面望去,只见刘成远倒在榻子下面,地上一片血泊。而在他的身上增添了许许多多的剑伤,致命的应该是脖子上那道。仔细看,这些伤,跟他身上的伤口深浅和方向如出一辙,分明……是同一招式同一人所为。
  顾温留!
  他是朝中大将 , 他的死,绝对瞒不过去。
  况且这里是客栈 , 已经很不少人看见了 , 想必很快官府的人就会过来。
  正想着,外面就传来嘈杂。很快 , 门外围观的客人都被驱散开去 , 来的是都城右金吾卫。
  左右金吾卫掌管都城治安,通常会在街上巡逻。应该是听到这里的命案消息之后 , 他们便急速赶来了。见到我,领头的中郎将对我行礼 , 询问说:“殿下,你怎么在这儿?”
  死的,是大将刘成远 , 事关重大,我的出现 , 不免令人怀疑。
  见来人面有疑色 , 海月在一旁解释说:“刘将军一直与驸马交好 , 现在驸马还在大理寺中,殿下听闻消息便赶过来查看,这有什么问题。”
  中郎眼中疑惑没有褪去,却也没有过问,目光落在地上的刘成远。而他身边的人也立即上前检查,之后告诉他说:“刘将军身上还有别的伤口,似乎已经是旧伤了,但是还没完全愈合!”
  刘成远身上的伤没法隐瞒,我只得半虚半实的告诉他们:“没错,刘将军前几天从外回来 , 遭遇歹徒,倒在公主府门口 , 向我求救。刘将军孤身一人住在都城 , 当时又昏迷不醒,所以本宫就将他安排在了这家客栈 , 每日让大夫过来换药诊脉 , 这些你都可以从治伤的大夫那儿问到。当时刘将军受伤的消息没有外传,也是他的意思 , 因为贼人身在暗处,不得不防。没想到今日……”
  听到我的解释 , 中郎这才眉头舒展,恍然道:“原来如此 , 看来应该就是之前的贼人所为。此事,微臣会如实上报大理寺 , 请陛下定夺,还刘将军一个公道!”
  我向他点点头 , 说:“那么剩下的事 , 就先交给中郎了。本宫要去接驸马了,先告辞了。这件事若有什么疑问,你们也可以随时到公主府找本宫。”说完,便移步离开了房间,心不在焉地下了客栈楼梯,快到最后两步的时候,脚下忽然踩空。
  海月大叫:“姑姑小心!”
  还好她在边上拉着,我没有摔下去,
  我回过神来,认真注意脚下离开客栈 , 上了马车。
  刘成远的死,在朝中掀起一阵风波 , 但却没有刮到我公主府上。除了大理寺的人前来问了几句有关刘成远伤情的话 , 便再无人来过。
  而顾温留,自那天之后 , 就如人间蒸发了一般 , 再没出现。
  我派人悄悄去安平遥的医馆打听过,原来顾温留从绝世山庄回来后 , 就没再进过医馆。那些天和这些天,他到底去了哪里?也不知大理寺的人会不会查到他身上。
  再说到李既衡 , 他从牢里出来,在屋里养了几天 , 脸上的伤口终于渐渐退去,恢复正常。
  婆婆心疼的不行 , 顿顿给他煮补汤。
  天气已经渐渐转凉了 , 我坐在亭子里 , 今天温度刚好,太阳温暖。
  我望着湖水发呆,李既衡在我边上转悠:“你怎么了?我已经回来好几天了,你还是闷闷不乐。”
  “我没事。”我摇摇头,悦眉正巧过来,交给我一个荷包,而我将荷包交给了李既衡,“这些给你。”
  那里面,装的是银子。
  现在 , 公主府内的账,也全都由我掌管 , 这次婆婆倒没什么意见。
  这些 , 也是我给他用的。
  其实,本来就是他自己的那些积蓄 , 只不过从前他自己想用就自己拿 , 从来不会经过我手。而现在,他总是两手空空 , 压根不知道带什么银子,想用的时候就从身边小厮侍卫那搜刮一点碎银 , 惹得公主府内哀声一片,到头上还是我给还上。所以干脆 , 我就主动整理好每个月给他花费的银两,免得他闹得府里上下人心惶惶。
  收了银子 , 他藏进怀里 , 然后对我说:“芷容 , 我带你去吃好吃的,出去散散心”
  我皱眉:“你才拿了银子,就想着挥霍了?”
  李既衡撇撇嘴,一手将我拉起:“什么挥霍,我还不是看你心情不好,想要你开心。总之,你去了就知道了!”
  我甩开他的手:“我不想去。”
  他眉心一紧,突然弯腰把我抱起,任凭我敲打锤骂也不肯放下,硬生生把我带出了门。
  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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