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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072章 勃然大怒

第072章 勃然大怒

  “那就得罪了!”
  李既衡持着长剑,抬起伤痕累累的手臂。
  白发老人面含微笑 , 双眸幽光从面具之后探出来 , 忽地一沉,身如飞影,转眼间逼到李既衡跟前!
  李既衡显然意想不到 , 慌乱使剑。
  可是所使的每一剑都受白发老头儿克制 , 半点施展不得,以至于李既衡变得有些慌乱。就在这时 , 白发老头向前一冲,倒未对李既衡下手 , 掌心对着剑身一攻,还未触碰 , 一阵清冽之气就如风般席卷而来。
  李既衡及时反应,提剑避开了白发老头儿这一击 , 但老头儿的掌力还是汹涌而出冲 , 李既衡抵不过这力道 , 被击飞重摔在地上,震得头顶灰土大片掉落。
  我上前查看李既衡的情况,看到他唇齿间已有血流出,赶紧拿出安平遥给我的药,塞了两颗到他嘴里。片刻之后,他才睁开眼睛,面色还是惨白。
  白发老头看着他摇摇头,叹了气:“你太蛮了,你应该这样。”说罢 , 他伸手一张,李既衡手里的剑就飞到他掌中。刹那间银剑闪烁 , 风影速移 , 白发老头所使的剑法诡异,剑路又变化多端 , 招式更是玄妙难辨 , 时而如水银泻地,时而又霸道无匹 , 有敛有收,亦攻亦防!绝世山庄出高手,所言不虚!
  几招之后 , 白发老头收了长剑,阵阵凉风随着扑面而来 , 随后平息。
  “看清楚了吗?”他将剑丢给李既衡。
  李既衡重新拿起剑,从地上晃悠悠地站起来。
  他已身受重伤 , 如何还能比试!我拉了拉他的袖子 , 摇头示意 , 他抚开我,轻声跟我说:“我自有分寸,最后一次。”
  我无可奈何,只好后退一步,站去一边。
  李既衡挥动长剑,惊奇的是,白发老头刚才的招式,李既衡竟然记住了七七八八!
  可这招式对他来说到底陌生,虽然已比方才出色许多,但还是能看出来与白发老头使的程度大有不同。这时 , 白发老头突然转变方向,冲着剑身劈出一掌!
  “噔!”
  李既衡大惊失色,慌落在地上 , 连步后退站稳 , 看着自己手中被折断的半把剑。
  “哐当”一声,另一半在随即掉在脚边 , 嗡嗡震响。
  我大惊!白发老头手无一物 , 甚至连剑身都没碰到,这剑居然被硬生生折断了!
  虽事实在眼前,可是李既衡还是难以相信:“这把剑是玄铁所铸 , 今天已经斩断了三十多把前来试炼之人的好剑,可是最后却被前辈一根手指给折断了!”
  这场较量,白发老头似乎半点儿也未受影响 , 依然神清气爽地站在那儿;“这就叫,以柔克刚。世间最好的剑 , 无形存在于这世间各处。刚才折断此剑的不是老朽的手指,而是剑气!你已经不错了 , 学得很快。”
  李既衡闻此 , 奇怪问:“剑气?可是你手中并无持剑 , 何来剑气。”
  白发老头点了点自己的胸膛:“剑在心中。”
  李既衡恍然大悟,拱手拜身:“前辈武学精妙,晚辈自愧不已,望尘莫及,是晚辈输了。”
  白发老头仍是一脸笑着,他摆摆手,示意我们跟他过去,一边说:“没关系,我还可以给你一次机会。”他站在试炼台的最北方 , 大袖一甩,厚重的石壁被推开 , 露出一个方方正正的内槽 , 里面竖立着一把黑色的大剑。白发老头就指着这把剑说:“你用这把剑跟老朽过上几招,不管输赢 , 只要让老朽打过瘾了 , 就让你走。”
  李既衡上前,握住此剑。突然间 , 他脸色一变,换两手去提 , 如此才勉强将那剑拔出几分,可最后还是不得不松了手,他吃力的喘着大气惊道:“好重的剑!”
  我也试着摸了一下 , 这把剑杵在地上根本纹丝不动。换做李既衡,两手提起都面红耳赤,后面又如何再使这剑给他过招?!
  白发老头说:“你刚才那把是玄铁所铸 , 但绝对没有这把纯粹。重 , 也是理所当然的。”
  用轻剑就已经受了内伤 , 现在还要用这把根本就拿不起来的重剑,岂非成心刁难?
  我急道:“他已负伤,这剑也太沉,不能再试炼下去了!”
  白发老头儿看了我一眼,不高兴地皱眉:“你紧张什么,这都是借口!什么受伤不受伤的,老朽这几天还感冒拉肚子呢,有那么娇贵吗!只要他想,一天也好,两天也好,一个月也罢 , 勤加苦练,总有一天能拿起此剑 , 挥洒自如 , 老朽随时都能奉陪!你们自己也好好算一笔账,你们是想继续试完剩下了几千把剑呢,还是用专磨此剑跟老朽过过招?”
  李既衡没有犹豫 , 竟是应了:“好 , 我答应你。”
  白发老头嘿嘿一笑:“这还差不多。”他走过来,拍拍李既衡的肩膀 , 眼睛在他裸露上身上瞄来瞄去,嘴里自个儿嘀咕 , “年轻人,长得就是结实 , 不错不错。”说罢,他步出了试炼台 , 出去。
  大门再次被合上 , 试炼台上只剩下我和李既衡两人。
  他大大松了口气 , 席地坐下,开始运功调息。
  他衣衫残破,可以看见他身上那些横七竖八的伤口,长长短短,亦或是交错,都是被剑所伤。试剑,只是前面几百把剑,就已经让他变成这样,那剩下的几千次试剑 , 岂非要将他折磨得不成人样。过招也好,至少这两天可以免受痛苦。
  不过那个老头儿真是奇怪 , 他对李既衡似乎很与兴趣,方才他居然还过来盯着李既衡的身体……
  我顺着刚才老头儿看的地方望去 , 李既衡的后背上,有一朵莲花状的胎记。
  这块胎记我早就知道 , 可是这会儿我脑子里忽然冒出一些想法。
  我始终觉得这白发老头儿莫名其妙 , 从一开始他的举动就很匪夷所思,与其说试剑过招 , 可是更像是在为李既衡指导练功?而且眼前这把重剑,与之前那些剑完全不同 , 但也不像是新铸之剑,似乎已经封尘许久 , 就连剑锋都已经生锈,更别说什么锋芒寒光了。总不会是那老头儿故弄玄机 , 疯疯癫癫地戏弄我们?然而仔细一看 , 这剑身上的雕纹与众不同 , 此剑当年似乎并非俗物。
  我和李既衡被关在试炼台三天,这三天之中我记挂海月,不知道她跟刘成远在绝世山庄怎么样了。贺绾昭若是见到海月,也必定不会饶她!
  而李既衡,他始终在研究那把重剑,经过三天苦练,他已经能熟悉白发老头那时教的招式,并且也能举起重剑,挥上几把,可是仍然不尽人意。
  绝世山庄倒也没亏待我们 , 他们日日派人过来送饭,倒也丰富 , 想必是那老头儿交代下去的。在我来之前 , 李既衡不肯进食,我在之后 , 他总算吃上几口。不过还是一心扑在练剑上 , 短短三天就消瘦了一圈。
  可是反而,他拿着重剑 , 慢慢将招式都练齐了。第六天的时候,白发老头再次出现,他笑呵呵地看着李既衡手里杵着那把重剑:“应该差不多了吧?”
  这老头儿……似乎一直暗中观察着李既衡练剑的进度。
  而我知李既衡是想速战速决 , 但仍担心这重剑问题。
  可是李既衡就此答应,拱手道:“前辈 , 又请赐教!”说罢,他挥起狡辩的重剑 , 即便与他离得较远 , 一阵大风还是从我耳边呼啸而过。
  依是拦多而进攻少 , 但这次是李既衡占了上风,他学着白发老头儿之前的策略,再三抵拦白发老头儿的指间剑气,把他搅地缚手缚脚,无以攻破。加上这重剑之力,招招刚烈凶猛,眨眼间,试炼台上就已被重剑砸出数多坑洼,道道裂痕,遍布石台!
  正在这时 , “砰”地一声,白发老头儿一掌打在重剑之上 , 重剑受到这股推力,猛地往后甩去!
  李既衡抓着剑柄 , 狠狠被它甩了数十丈之远,摔在地上震出一口鲜血!
  在重剑飞出去的时候,李既衡的手被重剑剐伤 , 他拿袖擦去剑身上的血滴 , 方才还锈迹斑斑的剑身此时如龟裂般落下层层乌锈。李既衡再用手一抚,刹那间整个剑身银光耀眼!
  “行了,你过关了。”白发老头突然这样说道 , “这把剑磨光滑之后,一如从前闪耀。你的试炼结束了 , 这把剑也送给你吧,当作是你陪老朽解闷的奖励。”
  李既衡不明所以:“过关?可是晚辈明明又是输了。”
  白发老头面含微笑 , 指了指李既衡手里的重剑:“老朽的目的是要让这剑再现昔日光辉,你已经做到了。回去之后 , 你定要把老朽教给你的东西多加苦练 , 不要辜负此剑。”
  李既衡望着这把剑 , 支撑着站起来,擦去嘴角的血,定声道:“敢问前辈为何要将这些交付于我?”
  白发老头回答:“你是江湖新秀,我也要后继有人。老朽这一身怪里怪气的武功,绝世山庄之内无一人能学。”话落,他掏出一个碧玉竹节模样的剑穗,上前挂在这把剑柄上, “这个剑穗你好好收着,千万不要丢了,总有一天会派上用场。好了 , 你们可以离开绝世山庄了。”
  李既衡看着这把重剑和这个剑穗,抬头望着白发老头儿。
  老头儿已经发话放行 , 可是李既衡却一动不动 , 我在边上也看得着急,他究竟还想做什么?
  见他一步不走,白发老头也猜到了 , 问道:“怎么?你似乎有什么话想问老朽?来,不妨说出来!”
  李既衡倒也不客气 , 直接问:“山庄之内,为何会有那么多龙涎香和官银?你们跟朝廷是什么关系?”
  他固执于调查户部这桩案子,这龙涎香和官银也不是小事 , 我以为白发老头会勃然大怒,又或是想办法狡辩 , 可是他却展眉一笑,不以为然地告诉说:“哦 , 那些东西啊,都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, 跟明德太子有关。”
  明德 , 是太子谥号。我记得这个明德是南梁先皇的嫡长子 , 也就是云斟的皇兄。
  李既衡皱紧眉头,侧耳倾听。
  白发老头缓着语气,继续说:“绝世山庄本是明德太子为南梁所筑建的军器司,自然蒙受朝廷的恩惠。况且明德太子也时常住在这儿监工,先皇也会每年亲自巡查一次,所以这些龙涎香和官银就是当初他们留下来的。后来,太子病逝,军器司停滞,许多人也因此离开另寻他路。现任庄主是当时置监使 , 下辖军器司所有部下。当年军器司几乎人去楼空,他上报朝廷废除军器司 , 之后改头换面步入江湖 , 成为现在的绝世山庄。如今,绝世山庄已与朝廷毫无瓜葛。来这儿的人 , 不分身份地位 , 在绝世山庄的眼里,都是江湖中人 , 都要按江湖规矩来办。”
  李既衡环顾这四周,我闻此亦大吃一惊。虽然这里只是一个试炼台 , 可建凿得十分巧妙,并非随随便便就能造出来的。李既衡也在此时疑惑道:“这里曾是明德太子所筑之地?为何我从来都没听过?”
  白发老头捋着胡子 , 长叹解释:“那时你才多大?估计还只是个小娃娃吧!明德太子病逝之后,很多东西都被当时的二皇子所毁 , 也就是如今的圣上。绝世山庄退出朝廷之后 , 朝廷也不能将我们如何。庙堂、江湖 , 素不相干,一直都是井水不犯河水,所以绝世山庄才因此得以保全。但所曾记录的相关文书,应该也随着那把大火烧成灰烬了!”说到此,他语气也微微沉弱下来,继而他抬头,“好了,你还有什么疑惑吗?”
  李既衡:“你是谁?”
  “我是谁?他日,你带着这个东西回来的时候,就知道我是谁了。”白发老头指了指重剑 , 两眼望着李既衡,继而又语重心长地问 , “对了 , 老朽还要劝你一句,切莫急功近利 , 你的底子虽然不错 , 但你练武太过频繁,可是根基不稳。更需要时常调息静坐 , 否则内息不固,容易掏空精力 , 反之走火入魔。你的武功,应该是短时间内提升到如此境界 , 至少有过大半年的日夜颠倒,你为何如此?”
  李既衡愣了一愣,眼神快速往我这儿瞥了一眼 , 低声说:“去找一个人。一年前 , 她摔下了世情崖 , 我曾试过去崖下找她,可是我没用,世情崖太深了。所以我开始拼命练武,期盼有一天能够下到崖下看看她是否还在。”
  我听得一怔一怔,呆呆望着他。
  白发老头念叨:“世情崖……很高啊,摔下去就是粉身碎骨。她是你什么人,你这么在意她?”
  李既衡镇定地说:“她是我第一个结发之妻,有很多事我还没亲口跟她说。”
  “原来如此。”白发老头说着,似乎才突然想起了我,慌张看了我一眼 , 赶紧退步,“好了 , 我不多嘴了 , 你们两个自己收拾收拾,离开山庄吧。”说罢 , 他捋着长长的白胡子 , 慢悠悠地走出大门。
  “那我们也走吧。”我早已迫不及待,大步往门口走去。
  李既衡突然抓住我的手腕 , 将我拉回。
  脸颊撞进他的怀里,他收紧手臂 , 将我紧紧拥着,长舒了一口气。
  我撑手企图将他推开 , 可是他力气大地很,根本无济于事。我只好抬起头看着他 , 问:“李既衡 , 你怎么了?我们可以出去了。”
  目光与他双眼相触 , 他望着我,用我好久都不曾见过的那种温柔目光,一如当年他站在明媚的阳光下与我微笑之时那样。他目光流转,以指抚摸在我脸上,开口说:“当我深陷试炼台的时候,我一直在想,如果我死了,你会不会很开心。可是每当我以为昏过去再也醒不过来的时候,我心里很清楚 , 你要是毒发死了,我会痛苦一辈子!”
  痛苦一辈子?会吗?
  阿阮掉下世情崖之后,你不是还好好地活着 , 不是照样谋着那些想要的权位 , 你的生活没有丝毫改变。可是现在……却告诉我,会痛苦一辈子?我该为阿阮感到痛心还是为自己感到讽刺?如果他对我有感觉 , 那么他对曾经的那个阿阮 , 到底都是虚情假意,否则现在又如何能对我说出这样的话。
  我摇摇头 , 手掌加大力道推开他:“可是我对你的感觉,根本没……”
  他突将我重新拽回,双唇狠狠贴在我的之上。
  如同当头轰雷 , 我用力挣扎,指甲嵌进他的肩上,狠狠拧了一把!
  我手腕受损 , 无法太过使力,当我拧他之时 , 刺痛也随之传来。我不由痛呵一声 , 他也终放开我 , 紧张地查看我哪里被他弄痛。
  我立即离开他几步,勃然大怒道:“李既衡,你别痴心妄想了!”
  他望着我,眼睛里似有几分伤感:“痴心妄想?当我受伤的时候,你脸上的关心,难道都是假的吗?容儿。”
  听到他这样喊我,我更是不能忍受,大怒叱咤:“不要这样叫我!你对云溪唤做溪儿,对我唤做容儿,这样的称呼,着实让我感到讨厌!”
  这时 , 李既衡脸上浮出复杂的神色,低声告诉:“我跟云溪 , 并非全部如你所见所想。”
  闻此 , 我浑然觉得极为可笑,盯着他铮铮地讥讽:“哦?那是如何?谁都知道 , 你们两个情投意合。为了云溪 , 你不惜逼死了你的结发妻子!你究竟是因为情有所变,还是因为她是奸细?分明 , 在你还不知道她所谓的底细之前,你早已背着她跟云溪花前月下了。你想瞒天过海 , 可却逃不过我的眼睛!我不会走上她的老路,不会重蹈覆辙!”
  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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