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小少爷，老太爷在里面。”
从卷帘里出来的小佣人撞见凌尘的时候 , 有些不知所措 , 赶紧行礼退到一边。
凌尘微微颔首 , 嘴角流出少见的无奈笑意，他知道多半是凌家的头号老顽童正在做一些匪夷所思的事情。
“哎 , 我可看见那小崽子进老东西房里了。”
斜对侧百米开外的一扇窗户在黑夜中关上 , 风韵犹存的女人放下夜视望远镜，一脸不爽地对身后正在研究古玩的男人表达不满。
“这不是很正常吗 , 孙子见爷爷，没什么不对。”
男子眉宇间和凌廷墨有些像，但脸部轮廓没有像他那么深邃，更柔和一些。
这位戴着单边眼镜 , 一丝不苟用小刷子处理着眼前小东西的男子，是凌廷墨的大哥 , 凌廷轩。
作为凌氏集团的挂名董事 , 他可以说活得十分超凡世外，集团的事务多半是由凌廷墨处理，他也培养出了十分出色的儿子接班，现在便更加不理世事，一心痴迷自己的爱好。
但他的这种作为却让他的老婆看不过眼，野心极强的女人每每看着自己丈夫如此不争气的样子，总是要碎言几句。
奈何凌廷轩脾气很好，根本不为所动。
但这次回家，他们达成了某种共识 , 因为事关他们儿子能否继承凌氏集团，所以女人bi着凌廷轩要做出改变。
“什么孙子见爷爷 , 在其他人还没有回来前 , 就带着一个女人回来 , 他想干嘛呀？”女人走到凌廷轩面前，拍了一下桌子才愤愤然坐下。
女人的动作幅度很大 , 将他的古玩震歪了 , 凌廷墨默默叹了口气，才收起眼镜和小东西 , 抬手给女人倒了杯茶：“你先别武断猜忌，也许只是一个普通朋友。”
“普通朋友？”女人柳眉倒竖，“那小崽子什么时候有过朋友，就是女朋友谁不是冲着凌氏的钱来的？”
“别小崽子小崽子的叫，很难听。”凌廷轩微微皱了眉头 , 他虽然脾气好，但也有底线。
女人见凌廷轩稍稍变了脸色 , 立马蹬鼻子上脸：“怎么 , 你还护着他？都不知道是你家老三在外面和什么女人生的，我说他小崽子怎么了？你还敢跟我生气！”
不想和女人起冲突，凌廷轩举手示意投降，一边无奈起身：“行了，我去看看到底是什么情况。”
女人白了凌廷轩一眼，这才松口：“这还差不多。”
作为一个老年人的房间，色彩肯定不会太过艳丽。
但凌尘在揭开帘子的一瞬间，不禁跳了跳眼角，他记得上次来还不是这种样子。
大片极具视觉冲击力的大红大蓝光在天花板交汇，还闪着一些白色的浮光。
凌尘第一个反应 , 还以为到了夜总会。
“……”看来老爷子的口味又变了，凌尘走进去 , 在外间没看到人 , 便径直入了里间。
“把我的腰带拿过来 , 不要轮椅了，我的拐杖呢？”
明显是在打扮自己，老爷子精神抖擞 , 兴奋得就像是要第一次见梦中情人的小姑娘。
默默叹口气 , 凌尘直接走近：“你们先下去，我来。”
“小尘啊 , 你来得刚刚好，帮我看看，这样够潮吗，年轻人能接受吗？”
老爷子扶着旁边的支撑杆，抬手就开始摆pose , 他身上的棒球服加发光运动裤，总的穿衣风格比凌尘都年轻不少。
凌尘走到老爷子面前 , 双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：“见孙媳妇 , 应该稳重一点。”
老爷子眨了眨眼睛：“真的是孙媳妇啊？”
凌尘挑眉：“还有假的？”
“把我那套唐装拿过来。”
“……”苏小爱虽然做了一些心理准备，但没想到凌家人如此直白，戳别人的伤口眉头都不皱一下。
但凌廷墨说的是事实，她不可否认，便僵硬地点头：“对，是我家。”
“债务有挺多吧，都解决了吗？”
凌廷墨这么问，其实也无可厚非，但是对苏小爱来说，却是很难受的一件事情。
凌淑金的表情也微妙地变化了一些 , 她似乎想要打断，但又不知道要怎么说。
凌廷墨要问的事情 , 她是阻挡不了的。
“感谢关心 , 已经都解决了。”
苏小爱腰杆坐得很直 , 她也说不好对方是到底是什么意思，但第一次见面就问这种问题 , 给人的感觉相当不好。
其实她心里也明白 , 凌尘的配偶，对凌氏来说 , 具有的意义可能很不一般，像这种大家族，应该会挺看重门当户对。
如果是以前的苏氏，不能说很门当户对 , 但至少不差。
然而现在苏小爱，可以说已经一无所有 , 在凌家长辈眼里 , 应该根本够不上“标准”。
“苏小姐，冒昧问一句，苏氏债务解决的过程中，小儿是否提供了帮助。”
凌廷墨也不含糊，问题一针见血，他说完后记起了什么，有些强调意味地补了一句：“哦，刚才没有自我介绍，我是凌尘的爸爸 , 凌廷墨。”
“……”
如果说，之前凌廷墨只是问一些很制式的东西 , 那么现在这个问题 , 就明显是针对苏小爱。
虽然仅仅是问出来 , 但方法已经能顺势揪出这个问题背后所带的那句话，她和凌尘是否因为金钱原因在一起。
额头开始冒出细汗 , 苏小爱以为凌尘说话已经足够直接 , 不讲道理，但见过凌廷墨后 , 她突然觉得凌尘还算好说话的。
不过不愧是凌尘的父亲，那种与生俱来所能施与别人的威压，随着视线停留的时间延长，越变越大。
苏小爱的视野眩晕了一刹 , 她的大脑快速运转着。
凌廷墨这么问，说不定已经知道了一些什么 , 当时由凌尘帮忙摆平的债务 , 并没有完全保密。
如果是在这种情况下，她说无关，未免太无耻了一些。
不着痕迹地深吸一口气，苏小爱反而就不打算隐瞒，也不做修饰。
她抬眸直视着凌廷墨，不卑不亢。
“伯父，苏氏的债务问题，凌尘确实帮了忙，不过一码事归一码事 , 我也正在努力工作偿还。”
苏小爱虽然没有修饰，不过也没有说得特别直白。
她这么说 , 就是想告诉凌廷墨 , 她和凌尘的“交往”与凌尘给她的帮助没有太大的关系。
听着很像白莲花才会说出的话 , 苏小爱不否认她和凌尘有交易关系，她想完全撇清是不可能的 , 但她有自己的坚持。
说会还 , 肯定会拼命去还。
这也许是苏小爱尊严的最后一道防线，需要花费大量的时间 , 以及足够的勇气去顶住压力以及他人的目光。
但即便如此，苏小爱还是毫不退缩地直视着凌廷墨。
“是吗？”
然而凌廷墨却只是很敷衍地回了一句，便没有继续这个话题。
凌淑金见气氛缓和了一些，赶紧将话语权夺回去 , 不给凌廷墨继续发问的机会。
她还白了凌廷墨一眼，不满他多话问了不太好的问题。
凌廷墨无所谓 , 但他眸中的光黯淡了不少 , 似乎陷入了沉思。
“小爱，我这个三弟就是八卦了一点，你不用理他。这次你和小尘回来，打算住几天啊？”
苏小爱眉头微锁看向身旁的凌淑金，凌廷墨对她决心的忽视，其实让苏小爱挺受挫的。
但她也没法进一步再去证明什么，毕竟她现在确实受益于凌家。
“小爱？”
见苏小爱有些心不在焉，凌淑金抬手在她眼前摆了摆，苏小爱才猛然回神。
“嗯，什么？”
猜出苏小爱为什么突然不在状态，凌淑金也是人精了 , 忽然意味深长地对她说了一句：“小爱，想太多容易出问题哦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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