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究竟去哪儿了,这么关键的时刻……”
猎猎的风在耳边呼呼地吹,凌霄快速地在环山廊道里走着 , 一边往下看 , 试图在攒动的人头里找到凌尘。
他给凌尘打过电话 , 但语音提示是服务区外。
凌家的庄园不存在通讯信号到不了的地方,覆盖率是百分百的 , 唯一的可能就是凌尘进入了一个装有信号屏蔽器的地方。
而这种地方 , 庄园里有不下四处。
可是没办法,要将人找到 , 凌霄只能一处一处去找。
凌廷轩此时正在凌老爷子的房间里,凌淑金代替凌廷轩去做宴会的安排,房间里只有他们父子两个。
“爸,三弟到现在还没有任何消息 , 我问过总公司那边的人,他们说三弟昨天就出发了。”凌廷轩今天换了一副金边眼镜 , 微蓝的镜片后面 , 忧虑的眼神折射着黯淡的光线。
他微微张了张口,却摇了摇头,犹豫了一下才继续说道:“机场方面有查到三弟的登机记录,按理说,他三个小时前就应该到了。”
“……”凌老爷子皱缩着苍老的容颜,本来还高兴得像个孩童一般,听到凌廷轩的汇报,瞬间老了几十岁。
老爷子轻抿嘴唇,拄着拐杖的手些微发颤。
但他并不是害怕 , 掌控了凌氏集团半个百年的人,什么大场面没见过。
老爷子是在生气 , 他本着不想和其他支起冲突的心理 , 想要帮助凌尘平稳过渡 , 却没想到被先下了手。
老爷子心里明白得很,凌廷墨心里再怎么抵触这门婚事 , 但关键时候绝对不会故意为难凌尘 , 儿子到底是自己的,即使不听话 , 也绝不能被外人欺负。
所以他的失踪,肯定不是主动行为,如果凌廷墨现在是自由的,应该已经在想办法联系人或者往这里赶 , 如果不是自由身,则另当别论。
沉吟了好一会儿 , 老爷子抬眸 , 浑浊的眼珠子仿佛看透了世事悲欢,深处藏匿着无限的感慨。
“小尘呢?”
“爸,小尘已经知道了,我让他先去应付祠堂的仪式,还有半个小时,很悬。”
从刚才开始眉头就没舒展过的凌廷轩很担心凌廷墨,因为这些潜在的危险,本来应该由他去承受,但凌廷墨是凌氏集团的董事长 , 所以他吸收到最大的仇恨值是必然的。
“嗯……”重重沉吟一声,老爷子站起来 , 他的右手震颤的幅度比刚才更加明显。
凌廷轩也看到了 , 赶忙上前想要搀扶他 , 但被老爷子用另一只手隔开。
老爷子有些气喘,辛苦地喘了两口气 , 才对凌廷轩指了指房间一角的一个斗柜 , 对他说:“把药拿来,我吃两颗 , 我们就去祠堂。你三弟的消息封锁好,派出我们家自己培养的人去找他。一切,先以婚礼为重。”
“……是。”
凌廷轩有些不甘心,但个中厉害他心知肚明 , 明白这种处理是最妥当的。
咬了咬牙,他便去替老爷子拿药 , 同时心里做好了和那些爱挑事的族人理论的准备 , 至少,他得帮助凌尘完成婚礼。
庄园一角的七院,这里是一座疗养院模式的成排建筑,依山而建,十分清幽。
因为住进来的多半是需要静养的虚弱病人,所以这里是不能使用任何电子设备的,除了一些特殊设置的医疗设备。
凌尘就在这里,所以凌霄打他的电话才会打不通。
他不是自己一个人,凌睿也在这里。
疗养院里没有其他人 , 事实上,这个院落也很少开放。
他们两个来到这里 , 只是更方便去做一些不想让暗处人窥见的事情。
“派出去的都是可以信任的人 , 我让他们不管是什么情况都不要轻举妄动 , 带消息回来就可以,这样行吗?”凌睿自己给自己划了一条线 , 站到了凌尘这边 , 并且认真地出人出力。
凌尘很少见地接受了,他现在确实人手不足。
因为苏小爱在这里 , 凌尘事先安排了一部分“隐形人”混杂在仆人里暗中保护她,如果此时将人抽出来,反而会引起那些敏锐的探子注意。
事实上,凌尘将大部分希望都压在陈先河身上。
没有人比他更深谙此道 , 而且他的信息网没有局限于东城,是更广阔的一片地域。
看了一眼手表 , 凌尘拧眉 , 只剩下二十分钟。
“先去祠堂,分开进去。”
“好。”没有异议,凌睿等到看不见凌尘的身影,才转身往外走,但他去的不是祠堂的方向,而是另外一边。
没想到刚走出院落,上台阶的时候,和迎面而来的人差点撞上。
凌睿下意识捂住自己的鼻子,之前被凌尘撞的那下 , 到现在还隐隐作痛,他是被撞怕了。
“别别别!”
“别什么?”温润如玉的声音惊讶地响起 , 凌睿睁开眼睛一看 , 是凌霄。
他不禁腹诽:“我怕是和你们家的人太有缘 , 要撞也扎堆撞。”
“什么?”凌霄一头雾水,看着凌睿神经兮兮地碎碎念。
“啊 , 没什么 , 你怎么会来这里?仪式不是快开始了吗?”凌睿不晓得凌霄知不知道凌廷墨的事情,所以用了最正常的打招呼方式。
凌霄幽幽然看着凌睿,直接开口问他:“你有见到小尘吗?”
“凌尘?”凌睿眨了眨眼 , 电光火石间,他决定帮凌霄指个方向,“不久前我看见他往祠堂的方向去了,很快仪式就开始了啊。”
宗祠那边 , 一定已经聚集了各家的代表,如果凌尘自己一个人先到 , 说不定会有不必要的麻烦 , 凌霄在的话,起码可以擀旋。
说完,凌睿假装有急事,就往外跑,一溜烟便不见踪影。
凌霄回头望了一眼他离去的方向,若有所思,回过头,他一眼就看到坡下挂在白色墙壁上很明显的木牌,上面写着“七院”两个字。
心中疑惑 , 但凌霄没时间去顾虑太多,时间已经越来越紧 , 他必须马上去到凌尘身边。
却在这时 , 他的手机铃声响了起来。
在空寂清幽的环境里响起 , 显得尤为突兀。
凌霄将手机拿起来一看,看到来电显示上的名字时 , 他顷刻蹙起眉头。
“喂。”
“大少爷,刚才东城警局打来了电话……”
“苏小姐 , 时辰到了,请移步祠堂。”
在静坐了两个小时后 , 终于有人来通知,苏小爱的精神为之一振。
说是移步,其实有一顶设计夸张的轿子,四个角雕刻着繁复的花纹 , 红色的绸带在尾部打了一个方向一致的结自然下垂。
来接苏小爱的有一队的人,除了八个抬轿子的轿夫 , 还有四个拿着红色灯笼的引路人 , 在轿子后面还有两列随从。
“哇,我还是第一次在电视以外的地方看到这种架势,这就是所谓的八抬大轿吧?”
白礼不禁惊叹了一句,不止是他,林清泉和苏小爱也很诧异凌家居然还沿袭着这种传统。
但也因为太过与众不同,那种沉重的使命感和仪式感瞬时涌上苏小爱的心头。
她的心跳砰砰,在林清泉为她盖下红盖头的时候,有一刹那以为自己会被这铺天盖地的红色所窒息。
跟在轿子旁边的仆人细心地为苏小爱解说,她说:“苏小姐,这是凌氏最高规格的娶亲仪式 , 我在这里三十年,算上你这一次 , 总共就见了两次。”
“……”苏小爱听着 , 心情莫名复杂起来。
如此隆重的一个仪式 , 仅仅是为了一个骗局,一个谎言?
双手用力握着,她默默咽了一口唾沫 , 目光流转间 , 眼前除了一片迷蒙,只余心中的茫然。
不知为什么 , 苏小爱忽然觉得离凌尘好远好远,明明他们只分开了不到两个小时。
也许当未知摆在面前,人都会下意识产生恐惧。
在角色即将转换之际,苏小爱有的 , 只有对未来的无限怅然,就如同初冬飘落的枯叶 , 不知道风会将其送往何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