冬日的阳光是白金色的，却没有丝毫暖意 , 仿佛这种光本身就带着冷感。
从光明踏入阴影处的男人左右看了看空荡荡的巷道 , 而后一头扎进稍显古旧的建筑物内。
不过半刻钟 , 另外一个人重复了之前那位男子的动作，也步入建筑。
和现代化的建筑不同 , 有点年头的房子采光都不是很好。
从阶梯一路往上 , 只有小小的通风口，光线严重不足的情况下显得楼道里十分昏暗。
浑浊的空气灼烧着呼吸道 , 凌尘轻轻捂住口鼻，眉头紧皱，没想到是这么破败的一个地方。
他要来见的，是那个给凌家探子提供信息 , 也就是发出关于苏小爱手中握有宝石消息的人。
他事先问过陈先河，陈先河不认为这个人是源头 , 但他肯定是中间一环。
深思熟虑后 , 凌尘打算和对方见面。
之所以能促成这个见面，其实也是因为这个请求是对方主动提出的。
那方的人试图和凌尘对话，这不算是太糟糕的情况，但也不会过好。
对话内容，还没见到人凌尘就想象得出。
他的表情阴沉，眼中光影明灭，看起来森冷异常。
如果说林清泉的事情权且可以被苏小爱知道，但那些觊觎宝石的人是万万不能让苏小爱碰触到的。
凌尘需要亲自处理这件事，即使是陈先河 , 他也无法百分百托付给他。
事实上，已经临近竞争时点的凌尘 , 此时应该分身乏术。
但他还是分出了宝贵的时间 , 不过他之所以这么做 , 并不仅仅因为对象是苏小爱。
“吱呀”，木制楼梯已十分老旧 , 踩在上面就如同是自动的报警器 , 告诉里头的人，有人来了。
推开积了一些灰尘的木门 , 凌尘下意识后退了一步。
他的眉头一直微蹙着，有轻微洁癖的他，对这种环境感到十分不舒服。
门打开，里面的光线也不怎么好 , 但比楼道亮许多。
空气中的灰尘被照得像雪屑一般自由飞舞，如果不是霉气太重的话 , 莫名还有种唯美的感觉。
但凌尘不是来欣赏这种复古风景的 , 他的视线一下定在正前方的一道半开的小门上。
勉强可以算作客厅的小空间空无一人，他只好继续往里走。
其实凌尘这么做，是有些危险的。
在不清楚对方究竟是什么人的情况下，如果借着见面的由头布下埋伏，即使凌尘有三头六臂，都很难逃脱。
然而，他还是只身前来，显示他的“诚意”。
走入小门，视野里黑幢幢一片 , 却在这时，角落里忽然响起打火机的火石摩擦的声音。
瞬间 , 空间被微弱的光源点亮。
借着这光线 , 凌尘看到站在八仙桌旁边的男人。
刀削一般的轮廓 , 光影映照在脸上，将那些触目惊心的伤疤全部显露出来。
“……”凌尘脑海里当即浮出四个字 , 亡命之徒。
“不好意思 , 我的长相可能不太让人愉快。”男子似乎已经很习惯初次见面被过分注视容貌，他缓缓转过头面向凌尘 , 扯出一个微笑，但因为面部筋肉受损的程度太严重，显得十分难看又诡异。
凌尘眼中有抵触，但没有移开 , 对他来说，提供信息的人长什么样子 , 完全无所谓。
“无妨，你找我想说什么？”
开门见山 , 凌尘就站在门口的位置，扫了一眼列在两旁的暗色椅子，这种环境他根本没有坐下的欲望。
男子倒是没有客套，他将打火机放下，罩上灯罩，光线立刻变得暧昧很多。
这种古老的油灯，正常人家早就见不到，但在这里似乎一点不违和。
“老板，我想和你做个交易。”
男子也不拐弯抹角 , 他的正面有着恐怖的烧伤痕迹，原本的面容已经完全看不出来 , 虽然将全身严实地捂了起来 , 但可以猜测身体应该也无法幸免。
男子的声带也被眼中损坏 , 声音嘶哑得如同沸腾的水壶发出的蒸汽声，相当刺耳。
凌尘瞳色幽深 , 没有马上回答 , 而是反问了对方一个问题。
“你后面的人是谁？”
如此直接的一个问题，男子微微一怔 , 而后笑了，干哑的笑声充斥着整个空间，如同世界末日一般。
“老板，你这个问题 , 让我没法回答。”
笑了半天，男子才平复情绪 , 他的语调平平 , 仿佛刚才没笑过一般。
凌尘挑眉：“你没法回答，我们就无法合作。”
“……”这次，男子沉默了。
他浑浊的眼珠子死死盯着凌尘，如同从地狱爬回来的修罗，视线中带着某种尖锐的森冷。
凌尘丝毫不怵地与他对视，就好像只要谁移开视线就输了一般。
半天，男子轻声叹息。
他转过身去，不知道在做什么，或者是在思考如何与凌尘继续对话。
凌尘的耐心却没有那么多 , 除了苏小爱，他很少会等别人。
“不说？那我走了。”
作势转身 , 就在凌尘已经踩在门口的时候 , 男子猛然叫住他。
“老板，等等！”
凌尘回头 , 看到男子的犹豫。
他这种表现，传递给凌尘一个很明显的信息 , 那就是他背后的人十分不简单。
但凌尘刚这么想 , 男子就忽然开口：“并不是不可以说，但我说了 , 老板也不认识。”
“说。”
凌尘回过神站定，他睨着男子，只要有名姓，即使是假的 , 丢给陈先河都能查出点东西。
“猎人。”男子不再犹豫，很快吐出两个字。
凌尘却听得皱眉：“猎人，代号？”
男子点头：“像我们这种活在边缘的人 , 都不会以真名姓示人 , 我的上线的猎人，我也只知道他这个代号。”
紧盯着男子好几秒，凌尘不觉得对方在说谎，才缓和了一些神情。
他往回走了两步，还是站在靠近门口的位置，对这间看起来不太干净的房间十分厌恶。
“那么，想和我合作什么？”
闻言，男子深深看了凌尘两秒，而后从身披的巨大袍子下面拿出一个有些陈旧的盒子，递给凌尘。
凌尘看了一眼，没有马上接过：“是什么？”
“你打开就知道。”
凌尘不太想碰这个盒子 , 但男子很坚持，一直保持举着的姿势。
最后 , 凌尘还是接了 , 不过他是隔着手帕巾接的 , 在打开的时候，踌躇了一下。
背光的盒子里躺着一个发着幽光的东西 , 为了看清楚 , 凌尘侧了侧身，让光线进入盒子。
这时 , 他才看到盒子内部精致的纹路，和它的外表一点不搭。
而当他看清紫黑色绒布上的小玩意时，凌尘震惊了。
他的脸上很少会出现这种表情，除非太过出乎意料 , 完全超越他的认知。
“哪儿来的？”
看着手中如同小一号星空之眼的宝石，凌尘的神情刹那凝重。
男子则是耸了耸肩 , 他摊手表示：“猎人给我的 , 来源不明，但是他让我转交给你。”
“见面礼？”凉凉问道，凌尘顿觉手中有沉甸甸的感觉。
即使不是星空之眼，但看材质就能知道这同样是一块稀有宝石。
将这么贵重的东西作为见面礼，要么不是猎人太大方，要么就是他们要合作的事情兹事体大。
凌尘心里明镜一样，他不动声色，将盒子盖上，放在了旁边的椅子把手上。
这一系列的动作 , 男子都看在眼里。
事实上，他只是一个传讯的人 , 所以也没有心理负担。
他点头回道：“对 , 相应的 , 你必须应承一件事情。”
“说。”
凌尘开始有些不耐烦，或者说 , 他心中有预感。
男子微微向凌尘行了一礼 , 给人一种马上要放大招的既视感。
当他直起身板的时候，便裂开嘴露出白森森的牙以及红得有些狰狞的牙龈。
“不插手东城信息网的战争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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