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情况怎么样？”
还在抖沙子，苏小爱没有去看洞口那边的情况 , 凌尘走回来后 , 没有手电光线 , 她也看不清。
“……”凌尘微微蹙着眉，他看见洞口被堵住的第一反应就是 , 先不要让苏小爱知道。
但是这种情况 , 不知道远比知道危险得多。
心下一沉，他终究还是决定向苏小爱说明实情。
因为苏小爱也不是普通的女人 , 从摔下来开始到现在，除了地震发生时比较不淡定，其他时间都很理性。
“一个好消息，一个坏消息。”
有些疲敝地走回苏小爱身边 , 凌尘扫了扫地上的沙子，便一屁股坐下。
肉体上的困顿以及精神的持续紧张 , 让他有些力不从心。
苏小爱眨了眨眼睛 , 她还是站着，没有坐下，有些错愕地俯视凌尘。
“好消息。”先挑了前者，苏小爱此时才注意到凌尘的表情有点不对。
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，总感觉这一场沙石爆过后，洞窟不止变狭窄，还变闷了不少。
料到苏小爱会这么问，凌尘微妙地扬了一下嘴角，说实话 , 这次遇险，他对苏小爱的认识 , 有了一个全面的更新。
“这里的地质结构稳固 , 我们不至于真的殉情沙葬。”
“那……坏消息是？”
苏小爱问出声的瞬间 , 莫名后背发汗，她似乎已经预料到了什么 , 但是很模糊 , 说不准。
和之前的巨响比起来，此时隐约的沙沙声显得空气更加安静。
凌尘低垂着眉眼 , 眸中有什么一闪而过：“我们剩下的时间，最多只有一天。”
“什么意思？”苏小爱心中一凛，虽然她发出了询问，但聪明的她脑海中的猜测已经逐渐变得清晰。
“……洞口怎么了？”声音都有些发抖 , 但苏小爱还是努力保持镇定。
凌尘抬眸看她：“堵死了，那种密度 , 从里面无法排开 , 空气很难进来。”
“……”
两人同时陷入沉默，这是一个很难熬的时刻。
前一秒还充满希望，下一秒就有不可抗力来来宣告，你已经完了。
没有后续的空气支持，这意味着什么，双方都心知肚明。
凌尘所说的“一天”可能还是一个比较乐观的估计，真实情况估计更糟。
苏小爱瞬间起了一层浅浅的鸡皮疙瘩，因为突然要让她接受她离死亡很近这种事实，纵使她心理素质不脆 , 一时之间也接受不来。
身体的反应似乎快于头脑，苏小爱先是感觉到了从背脊爬上来的寒意后 , 才正视到她和凌尘将要面对的严峻形势。
“坐下 , 放轻松 , 还没到最糟的时候。”
凌尘的表情瞬间恢复平静，他似乎是为了缓解苏小爱的情绪 , 转而拿出两瓶能量饮料 , 打开其中一瓶递给她，自己开了一瓶。
如果说 , 空气的供给只够一天的话，现在他们的物资反倒变得十分充足。
然而，这种充足却是心酸的。
苏小爱接过饮料，心情复杂地看着一脸平静的凌尘 , 踌躇了一会儿，才认命地坐下。
等待死亡这种感受不是很好的体验 , 如同慢性自杀 , 还是非自愿的。
苏小爱一口没喝，之前她就吃得比凌尘多，所以体力状态保持得比较好。
又是一阵沉默，但这次沉默比刚才那次更让人难受。
“苏小爱，你怕死吗？”
这时，凌尘冷不丁问了这么一句。
苏小爱愣了一下，看着凌尘的表情有些木：“你不怕死吗？”
凌尘往后一靠，一本正经：“怕。”
“……”将饮料小心地放到一边，凌尘如此诚实，倒是让苏小爱忽然放松了不少。
她原本还以为凌尘会很刚地说不怕，但是现在 , 凌尘都怕了，她更不安一点 , 似乎也没什么关系。
“你……还真的挺让人意外的。”忍不住冒了一句 , 苏小爱此时心里对凌尘的那些关于“身份”的顾忌已经减到最淡。
两个人都半脚踩进三途川了 , 还需要再注意什么利益牵制。
“你认为我会说不怕？”
凌尘半眯着眼睛，从他的角度看到的是侧脸的苏小爱 , 但仍旧能将她的不安尽收眼底。
“难道不是？”苏小爱也难得诚实。
离他们就三米远的火堆还在苦苦支撑 , 之前凌尘码放的那些备用根条已经全部被沙子掩埋，而现在再去割根条作用有些冒险 , 因为地震过，大体结构没变化，不代表比较软的那些地方还足够坚硬。
仅剩的那些根条，差不多只能再燃烧两三个钟头。
手电筒以及两根亮度已经锐减到最低值的荧光棒 , 还可以提供一些照明。
不过现在对困在洞穴里的两人来说，白天黑夜已然没有区别。
他们现在仿佛已经被无形的倒计时绑住 , 时间概念根本不重要了。
“我挺好奇你是怎么看我的。”凌尘半睁开眼睛 , 盯着苏小爱曼妙的背影，尽管她身上蒙上了一层粉尘，看起来仍旧给人十分干净纯洁的感觉。
但是有的时候，越是无暇的东西，就越会激起别人摧毁的欲望，特别对凌尘这样一个“不讲理”的人来说。
苏小爱是不知道凌尘究竟是怎么看她的，不过她对凌尘的看法，并不是不可以说。
“你要听真话吗？”苏小爱问得很认真，莫名有种即将赴刑场的两名革命义士正在做最后“生命交谈”的错觉。
她半转过身 , 看着凌尘。
两人此时的情绪都还算稳定，对氧气的消耗本身就是一个缓慢的循序渐进的过程 , 冷静下来后 , 似乎弱化了还有差不多“一天”量氧气的这种概念。
凌尘不置可否点头：“在我面前撒谎，有可能吗？”
“那我就直说了。”其实之前苏小爱就评价过了 , 她直言凌尘是混蛋，并毫不留情地控诉他的霸道蛮横。
然而凌尘还是问了这样一个问题 , 让苏小爱在错愕的同时 , 也有他似乎很不想给她留下这种印象的感觉。
这就……很微妙了。
并不是苏小爱想太多，凌尘确实是这么想的。
毕竟谁都不想给自己在意的人留下不好的印象 , 即使是不可一世的凌尘也一样。
这两天的共处，不，应该说这一趟的团体游，凌尘已经把他所能搬出的最“温和”的姿态表现在了苏小爱面前。
他不否认是因为受了林清泉的刺激而有些反常 , 不过他对苏小爱的执着，一丝一毫都没有被动摇 , 反而更加强盛。
那么 , 接下来苏小爱对他的评价，对凌尘来说至关重要，仿佛就是对他放下姿态这种让步的回应。
他盯着苏小爱，眼中闪着粼粼的火光。
苏小爱和凌尘对视了几秒，但是有些扛不住，当先移开视线。
“你和我想象中不太一样，虽然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表现出特别混蛋的样子，不过我觉得你可能是个好人。”
“可能？”凌尘表情微妙，他挑了挑眉 , 这还是他人生里收到的最不可描述的评价。
苏小爱重新望向凌尘，这次没有躲闪：“我想你自己都无法判断自己是不是一个好人吧？”
微微一愣，凌尘的嘴角缓缓扬起一个弧度：“为什么我一定要做一个好人？”
这次轮到苏小爱愣了，她看着凌尘 , 虽然光线不是很亮 , 但因为离得够近 , 所以脸部的细节可以看得很清楚。
凌尘脸上逐渐放大的邪笑，仿佛就在回答苏小爱的问题一般。
“如果我做好人，你还会是我的情人？”
这个问题 , 苏小爱也回答不上来 , 她眼里明灭不定。
这时，凌尘补了最后一句：“有你做情人 , 我做坏人也无所谓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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