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沙沙沙……”
浪拍沙的声音时近时远，天地之间的所有似乎都变得无关紧要 , 只有眼前的人能进得了视野。
苏小爱硬生生将眼睛酸涩的感觉压了下去 , 她并不是想哭 , 而是情绪上来一激动的自然反应。
紧盯着凌尘，苏小爱心脏噗通一阵乱跳。
她真的有些害怕凌尘会像以前一样 , 限制她的行为。
如果说之前他们只是纯粹的短期契约关系 , 那苏小爱还可以挣扎，她可以通过别的方式来权衡。
但现在她处于弱势的一方 , 而且是长达两年的交易。
不是情人，而是“妻子”。
身份的变化，让凌尘可以更彻底地干涉她的生活。
其实苏小爱心里是有点准备的，要进入凌家这个规矩非常多的家族做两年的孙媳妇 , 要求肯定很严苛。
但她没想到，可能是需要她牺牲自己梦想的情况。
虽说两年的时间不短 , 但也不长 , 苏小爱不知道自己如果接受了凌尘的这种限制，两年后的她是否还会有此时此刻的激情以及状态继续漫画之路，也不知道白礼是否还能像现在这样给她最需要的支持。
所以，她一步都不能后退，否则，她真的有种一辈子就这么完了的错觉。
苏小爱是一个典型的追梦人，起码在她的生活还没有被完全打乱的时候，她是一个有追求的人。
但第一次，她的追梦之路因为凌霄而半途夭折。
时隔五年 , 当年一切都已成往事的时候，她再回首 , 却发现身边空无一人。
此时的追梦 , 就变成了另外一种对自己人生重新定义的仪式。
可现在 , 凌尘却说要剥夺她这种权利。
苏小爱隔着三四米和凌尘对视着，她不惧他意味深长的目光 , 甚至 , 她想要压制他。
苏小爱第一次动了要压过凌尘的念头，尽管 , 这是一件比登天还难的事情。
礁石上的植物为了生存下去，都呈现着一种极限的生存形态，在任何可以存活下去的缝隙里，拼尽全力地攀附着。
但人不一样 , 人不一定要依附着谁，才可以活下去。
屏住一口气 , 苏小爱也不知道自己在等待什么，等待凌尘突然的温情？
不禁自嘲一笑 , 她当先移开视线，不是往下，而是往上。
越过凌尘的头顶，望向他身后的天空，仿佛被海面反射的光芒照亮的天空，天蓝色调，缀有白云，不是特别壮观，却岁月静好一般停留在那里。
看到苏小爱如同大彻大悟的表情 , 凌尘微微皱了眉头。
他并不是一定要折断苏小爱的翅膀，只是这是往后可能的一个走向 , 他需要先给苏小爱打一针预防针。
但在看到苏小爱的表现后 , 他瞬间就懂了。
比起他自身 , 对苏小爱来说梦想更重要。
虽然这本来就不是一个层级的比较，却让凌尘不免有些不太舒服。
他此时才发现 , 他对苏小爱的占有欲已经达到一种近乎偏执的程度。
善解人意这种事情 , 从来不会出现在凌尘的行为字典里。
苏小爱如果飞得更高，就越可能飞出他的掌控范围 , 这一点，他看得十分透彻。
向前走了一步，凌尘居高临下地睨着苏小爱，收起了嘴角浅淡得几乎觉察不到的笑意 , 直接对苏小爱说了一句：“我不是在征求你的意见，而是给你一个选择结束的机会。”
“鱼和熊掌都想得到 , 苏小爱，你不觉得你太贪心了吗？”
凌尘指的鱼和熊掌 , 指的是嫁入凌家和成为漫画家这两件事。
苏小爱自然也懂，但正因为她能瞬间听懂凌尘的言外之意，才更加痛苦。
因为她无法装傻，却也无法和凌尘提出正面的交涉。
她此时才发现，面前的这个人其实一直都没有变，变的只是那个存在于苏小爱脑海中，可能根本就不存在的“凌尘”。
“熊掌太昂贵了，我只吃鱼呢？”
脱口而出这个选择，苏小爱自己都有些没想到。
她是不想放弃自己的梦想的，而且好不容易刚起步 , 各种条件都刚刚好，仿佛已经能探到一角光明的未来 , 现在 , 凌尘却要给她铺天盖地的黑暗。
唯一留存的光芒 , 就是她自己手上持有的烛光，但处在阴风阵阵的环境中 , 仿佛随时都可能熄灭。
这种感觉 , 让苏小爱很煎熬，但她却必须挺住。
瞬间眯了眯眼睛 , 凌尘冷下了脸，再往前一步，两人的距离只剩下两米，但还有一米的落差。
苏小爱要和凌尘对视 , 变得更困难了一些，需要仰起脖子。
阳光大盛后 , 她下意识挡了一下眼睛 , 看到的只是凌尘的剪影。
“你要毁约？”凌尘问得十分直接，他的语气也忽然变了个风格。
不再是温和的助理，而是霸道的总裁。
“……”苏小爱心里已经作出了回答，她这么说，确实就是想毁约。
虽然这个约定，当初她是抱着报恩的心理答应的。
但凌尘现今的要求实在太过了，完全超过了她所能承受的范围。
苏小爱，她承受不起了。
她也想过用其他方式来回报凌尘，但其实是很难的 , 因为她欠凌尘的，不止是金钱那么简单。
开始纠结 , 苏小爱不想做一个忘恩负义的人 , 但另一边却是她一生的梦想。
不管是哪一边 , 舍弃掉另一边都会让苏小爱的人生失去意义。
更何况，是凌尘逼着她做这个决定 , 如果是别人 , 苏小爱肯定毫不犹豫坚持自己的梦想。
但对方是凌尘，她无法如此义无反顾。
凌尘的眼神 , 仿佛无声在对苏小爱说，如果她点头，那么他们这辈子都不会再扯上半点关系。
苏小爱踌躇了好一会儿，她收回视线钉在脚下 , 咬着牙，半天都没吱声。
凌尘却步步紧逼 , 他不是一个喜欢等待的人。
“回答我 , 苏小爱。”
近在咫尺的声音，混在潮汐的声音里，在苏小爱心中卷起惊涛骇浪。
苏小爱咬了咬下唇，疼痛感能让她保持清醒。
但清醒的同时，却只有痛苦，因为她无法立时做出抉择。
或者应该说，她很清楚自己想要什么，但她无法将自己的真实想法轻易说出口。
这，太难了。
心脏越发聒噪 , 苏小爱内心动荡得慢慢只能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声。
凌尘什么时候已经下了一块礁石走到她身侧，苏小爱都没有发现。
“怎么 , 是舍不得自己的梦想，还是舍不得我？”
突然附在苏小爱耳边说了这么一句 , 热气几乎呵到苏小爱的耳郭 , 调侃的语气，凌尘眼中却没有丝毫的戏谑。
苏小爱被吓了一大跳 , 她下意识往旁边躲了一步 , 不曾想脚下是礁石的圆滑边缘，一下没踩稳 , 整个人滑下去。
“啊！”
虽然落差不算高，底下也是柔软的沙滩，但苏小爱还是心脏被猛揪了一下，瞬间心跳停了半拍。
但下一秒 , 她身体下坠的趋势就止住了，尽管她的身体就停留在半空 , 以物理学的角度重心是不可能稳住的。
没错 , 自己保持重心不可能，但如果多了另外的支点，一切都有可能。
“呼……”头上传来松口气的轻叹，苏小爱抬眸，就看到一尺距离不到的凌尘，腰部也收紧。
是凌尘眼疾手快抱住了苏小爱，他眼底有紧张的神色，虽然转瞬即逝，还是被苏小爱捕捉到。
“……”下意识想道谢 , 苏小爱在目光和凌尘对上后，却一个字也蹦不出来。
就在她觉得万分尴尬的时候 , 凌尘手上一用力 , 将她拉到他所在的礁石。
站定的时候还有些不稳 , 苏小爱条件反射地往凌尘身上靠了靠。
这时，她听到凌尘耐人寻味地轻笑了一声。
“苏小爱 , 你变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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