凌尘的话语落在静可闻针的茶室里，如同丢下一枚爆炸力惊人的炮弹 , 但震荡波却又收得无声无息。
凌霄沉默 , 或者说 , 他是一时之间没有找到合适的措辞继续这个话题。
凌尘则是意味深长地看了凌霄一眼，而后转身朝外走去。
他没有说要做什么 , 但就是将苏小爱和凌霄两个人留在了茶室里。
“……”
“……”
茶室本就是一个十分清幽的地方 , 比起山那边的庄园，这里是完全的与世隔绝 , 甚至连鸟鸣声都没有。
同时看着凌尘离去的方向，苏小爱和凌霄又同时对视一眼，气氛更加尴尬起来。
不确定凌尘还在不在外面，苏小爱喉头干涩 , 但她的表情，是想和凌霄交谈的。
只是她不想“无心之举”却被凌尘揣度 , 这样两个人 , 或者说三个人都难受。
苏小爱所坐的地方，视角有限，刚好是个直角，所以看不到外面是什么情况，但凌霄却能看到凌尘是一路从门口出去了。
按理说，他应该将凌尘追回来，因为挑选日子是他和苏小爱的事情，甚至可以说成是责任，因为现在已经是凌家定下来的一件大事。
不过 , 凌霄却想利用这个机会，和苏小爱说点话。
毕竟能让他们两个单独说话的机会 , 也不多 , 而且凌霄在大多数场合都会避嫌。
苏小爱已经移开视线 , 她盯着某个角落，虽然很尴 , 但比起和凌霄对视 , 她觉得这样会更好受一些。
毕竟看着却不好开口说话，是一种宛如凌迟的煎熬。
“噔 , 噔，噔……”
这时，苏小爱头上的时钟响了起来，是整点报时。
这个声音，就仿佛是在她头上敲响警钟一样。
苏小爱猛地打了一个激灵 , 下意识转头看向凌霄，和对方视线对上的时候 , 莫名心慌。
她有一种突如其来的说不清楚的感觉 , 就好像她是一个怕被人发现偷qing的已婚少妇。
但是，她对凌霄，真的已经没有任何想法的，只是凌尘自己不相信罢了。
都说自信的人从不猜忌，苏小爱却不认为凌尘这种表现是不自信，他多半是太自负，所以认为自己的判断百分百正确，因此听不进任何解释。
面对这样的凌尘，苏小爱也没有办法 , 谁让她一开始就处于下风。
“小爱。”
就在苏小爱乱七八糟想着的时候，凌霄冷不丁开口。
苏小爱眼底震了一下 , 她看着凌霄 , 眼里满是疑惑。
从凌尘和凌霄的说话方式来看 , 凌霄一直都在避让凌尘，他是想和她说话的 , 但是一直没有找到机会 , 也不会轻易在凌尘面前开口。
凌霄看着苏小爱干净的眼睛，由衷绽露一个微笑 , 轻声问她：“这几年，你还好吗？”
被问得有些懵，苏小爱以为这种“制式”的前男友前女友再度见面的台词，不会出现在他们两人之间。
脸上的表情僵硬了一下，苏小爱眉眼起了一些变化。
“嗯 , 还好。”
她回答完，凌霄没有马上问下一句。
短暂的沉默让气氛变得更加微妙 , 苏小爱紧盯着凌霄 , 视线倒是没有移开。
应该说，她自己移不开。
并没有其他的意思，只是这个五年未见的人，她想好好看看罢了。
凌霄被苏小爱看得有些不自在起来，一直十分淡定的他，头一次在与人对视的时候，当先挪开了视线。
他望了一眼门外，凌尘还没回来，就继续保持心态，唠家常一样问苏小爱：“你……和小尘怎么走在一起的？”
凌尘和苏小爱有过几面之缘 , 凌霄是知道的，毕竟当时是在他的公寓见的面。
但是他们两个会走在一起 , 他是完全没想到。
以至于在看到苏小爱的那一瞬间 , 他整个人都愣住了。
也许就是她的这一愣 , 让凌尘心中起疑。
可是，不管他解释来不来得及 , 凌霄太了解凌尘了 , 他是不会信的。
凌霄问的这个问题，看着很普通 , 但是对苏小爱来说，要回答却难以启齿。
难道她要一五一十地告诉凌霄，她和凌尘是契约夫妻？
苦涩地笑了一下，苏小爱微微颔首：“宵哥，我还可以这么喊你吧？”
本来习惯性要喊单字，但觉得不太合适 , 苏小爱就喊出了他们成为情侣前的那个称呼。
凌霄怔了一下，苏小爱这声“霄哥”仿佛具有穿透时空的能力 , 将以前的一幕幕带到他的眼前。
眼里映着苏小爱有些拘禁的身影 , 凌霄欲言又止，最后只是微笑着点头，轻声说可以。
得到许可，苏小爱便放松了一些。
对她来说，凌霄除却是她曾经恋人的这层关系，还是一个可靠的兄长。
一开始，她就是带着仰慕的心情去靠近凌霄的。
时至今日，她对他的敬仰，仍旧没有消退多少。
尽管 , 她当时因为凌霄的离开，打击太大过了相当长一段混乱的人生。
“我和凌尘 , 机缘巧合吧 , 我现在在他的公司上班。”苏小爱的语调透着一些感慨。
凌霄忽然记起什么 , 继续问：“我记得你之前的专业成绩很好，在霍尔因……是画家吗？”
凌霄记得凌廷墨和他说过，凌尘的霍尔因是一家文化传媒公司 , 有一个十分专业的画室 , 里面不乏一些名家。
他对苏小爱的印象，还停留在“天资聪颖的未来新秀”上 , 所以自然而然认为苏小爱会照着大家都很看好的那条路继续走下去。
苏小爱突然很惭愧，其实，她曾经有机会走上所谓的“正途”，但后来 , 她堕落了。
她不会说是因为凌霄的原因，只是因为她在兴趣上发生了转变 , 从画家到漫画家。
其实 , 本质上也没有区别，一样是艺术家。
苏小爱坦然摇头：“我在漫画部，是一个即将创作自己作品的新人画师。”
“是吗？”凌霄是有些惊讶的，黎少樊给他的资料，他到现在都没有去看，所以对苏小爱的情况不了解。
不过他倒是没有露出遗憾的表情，而是由衷地祝福苏小爱：“能找到自己喜欢做的事情，就是一件幸运的事情。你还是和以前一样，让人很放心。”
“……”凌霄可能只是顺口一说 , 但听在苏小爱耳朵里，却有种被击中心脏的错觉。
因为自沈柔病逝后 , 就没有人用这种语气和她说过话 , 即使是林清泉 , 也因为凌尘的缘故，而变得有攻击性起来。
闭上眼睛 , 苏小爱静静感受了一下凌霄带给她的春风。
仿佛站在长满一人高的蒿草山坡上 , 双臂张开迎着风，豁然开朗。
“谢谢。”
苏小爱发自内心笑了出来 , 她忽然觉得，那个憋在她心中五年的问题，不问也罢。
眼前的人还和以前一样，她莫名觉得安心。
就如同 , 自己的靠山又重新回来了一样。
苏小爱完全放松了下来，和凌霄聊了一些其他的事情 , 但她没有说自己家里怎么样 , 也没有扯到凌尘身上。
凌霄也稍稍松了口气，因为他以为苏小爱会怪他五年前的离开，是因为凌尘在场，所以不好开口骂他。
不过，也许能让苏小爱骂一骂也算是一种解脱，苏小爱的表现越平静，凌霄就觉得自己越对不起她。
如果说还有补偿的机会，他一定会竭尽全力。
因此，他认为需要搞清楚凌尘内心的真正想法。
是否真心想和苏小爱在一起 , 凌霄很在意这个问题。
然而，不管是凌霄还是苏小爱 , 都不会想到 , 他们两人进行阔别五年的谈话时 , 凌尘其实就在隔壁。
双手插兜，倚靠在墙壁上 , 耳边能听到清晰的对话。
凌尘抬眸 , 门外的光线逐渐亮起来。
天气，正在逐渐转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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